杨绛《老王》仿写

给予与交易
——杨绛《老王》仿写
程可蕙

最近身体一天是不如一天了，吃药也不管用了，是不是我的日子就快到头了？

这几天总是睡不着，脑子里像走马灯似的，变幻着一个又一个人影，有的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有的模糊得想不起来了。一辈子好像就那么几天，而我又重新过了一遍。最后，我想起了杨先生和钱先生。他们是好人，可这世道怎么对他们如此不公呢？

我从床上撑起了僵硬的身子，一步一步挪到小木柜那儿，打开它，翻找着粮票，将它们一并拿出来。明明攒了那么久，怎么此刻拿在手里却如此单薄？又从柜子里挖出所有的钱，藏在兜里。出了家门，到菜场和粮油副食品商店换了十几个鸡蛋和一瓶香油，这应该是我能拿得出手的唯一的好东西了。营业员们都用惊骇的眼神看着我，我赶紧转身走人。钱竟一分没剩，不知是正好还是被拿多了没找来，不过这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时，手里的分量重了许多，浑身越发没力气了，每走两三步都要停下歇歇。我一边喘着气，一边扶着墙，颤悠悠地走在小道上。春日的阳光依旧那么暖，我却那般无力，感觉抬抬手都要花上两分钟。我径直朝杨先生家走去。早前这段路，一天不知道要跑上几趟，丝毫不觉着长，可眼下那两扇上了霜的窗在我眼前模糊着，不知道走了多久。

终于到了那熟悉的楼梯前，我已经晃悠得没了神儿。但我仍撑着，步履蹒跚地迈向一个又一个台阶，终于来到了杨先生家门口。靠在门框上，稍喘了两口气，就算作是休息了。我拍了拍门，是杨先生开的。有一瞬间，我清楚地看到了她眼中闪过的惊惶。尽管她很快就掩饰了不安，但我还是不免有些自责。

其它的什么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她收下了我的那一点心意，在我正要离开时，她转身进了屋里，又是拿钱！我忙解释自己不是要钱。她说她明白，不过既然我来了，就免得托人再给我捎去了。我不知怎么回答她，只是默默站着，静静地看着她把我送来的包着鸡蛋的破布叠好，重新交到我手上，另外又塞给我一些钱。这怎么就成了一笔交易了呢？我有些糊涂了，这钱对我来说又还有什么意义呢？但我了解她，这钱我必须收下。

我木讷地转过身，缓慢地一步一步走着，感觉到身体僵硬又失神。她忙过来为我开门，我尽全力走着脚下的每一步。我清晰地感觉到，她一直注视着我，这让我有了些许安慰。

我走出大门，黄昏的黯淡的光洒在我的身上。

我，还有明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