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

飞蛾
当他睁开眼睛时，眼前是一片混沌的黑暗。他彷徨四顾，试图能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光芒。光明能使他心安，虽然身处黑暗，但他依稀记得，他曾见过光。
他满怀着对光明的渴望，挥舞起那萎缩的翅膀，全力敲击着这禁锢住他的漆黑的牢笼。他愈挣扎便愈有力，愈有力，便愈是挣扎。终于，厚重的茧被他狠狠地撕开了一条裂缝，稍稍昏黄的灯光蜂拥而入，照在他乌黑的瞳孔中，霎时，他心中的某种执念被唤了起来。他看准了那条让光漏进来的裂缝，那外面就是他所向往的光与热。
于是他愤然起身，仿佛春芽出土般逃离了茧。扑腾中，他睁大眼仔细端详着这个世界，只见远处有一团火苗正一窜一跳的闪烁着。身边，黑暗潮湿的墙角中有几只蜈蚣在休憩着，他不屑地瞟了一眼它们，然后扑扇起翅膀，向那火焰冲去。
层层热浪向他涌来，而他却更加坚定地追随着。炙热的痛楚从他腹部传来，纤薄的翅膀也到了所能承受的温度的极限，眼前的景象都在火的烧燎中扭曲，但这刺痛却使他亢奋。一头扎进了火苗中，突然间仿佛全身被撕裂的痛苦让他眩晕，扇不动翅膀了的他坠落下来，摔在了土地上，掷地有声。
他尝试着再挣扎起身，却只是在地上无力地挪动了几厘米，可能他再也飞不起来了。火的拥抱太过炽热，他遍体鳞伤。
在墙角下窥探的蜈蚣动了动触须，扭动着身体爬回了砖缝中。
远处的花丛中，几只蜜蜂静静吸吮着甘甜的花蜜，随着风吹花茎而轻轻地摇曳着。
他身边不知何时聚集了几只蚂蚁，在他身旁试探着，等他变为一具无法挣扎的尸体后将他肢解，大快朵颐。而尽管他的生命也正不动声色地流逝着，他却始终仰望着光明。两方静静地进行着一场不公平的对峙。
他因追寻生的意义而死。
他的灵魂没有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