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 祭

故乡 祭
清明时节，我回到故乡。老房子还是老房子，树还是那些树，鸡舍也还是那个鸡舍。
一切依旧，曾祖母却不在了。
天色刚朦胧，曾祖母便已起了床，从老房子走出，揉好鸡食，端着水，便向鸡舍走去。她模仿着鸡叫，呼唤鸡们前来进食……
傍着落日，曾祖母折下老树的一根新枝，沾水一挥。水落在鸡背，鸡儿们便尽显憨态，曾祖母笑着，余晖相应，和谐无比。
但这样的景色，却再不见了。
至墓前，树已绿，花亦放，本是生机勃勃，但，声声鸟鸣，掺和着悲寂，心情沉重起来。
踏上石阶，一步步都艰难，极力回想着从前点滴，但似乎一切又变得更加的模糊。
父亲除去野草，扫尽尘土，墓石很洁净。
叔父拿出酒与杯，酒是普通的白酒，杯子也是普通祭祀的杯子，但他的手却一直在抖，斟满了杯，酒溢了一地。却又分明是泪。您喝着，好好享受，别担心我们，都好都好。眼里闪烁着光，口里叨念着，手撒下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每人都抓了一把香，点燃，拜上下，缓慢地。几个长者又拿来铁盆，点燃冥币，放入盆中，一叠又一叠地接着，直至烧尽。
传说，人死了便去了另一个地方，那里与我们的世界一般，只是更安定了，亲戚朋友烧的纸钱，将会传送到哪里，让逝者利用，那里有街市，有房屋，还有各种各样的人……买各种东西，与他人玩在一起，这，可以说也是另一种享受。
如果真的如此，应该是很好的。
曾祖母年轻时，我们的家中并不富裕。曾祖母从来是省吃俭用，以养活后代。即使后来，日子过得好了，也仍然是如此，曾祖母并不给自己多买衣服，后辈给的生活费，也只是存着，她常笑着说：“有一件大袄就够暖，再加，就得了呢，饭，能吃饱就行，吃多了会撑坏……”“或是，有你们就够，不再图什么了。”……
如今，是听不到了。
尽了，扫尽灰烬，不留痕迹，不扰逝者。归去的路，走得很慢很慢。
故乡，是故人的处所，古人守候之地，亦是心中永不断的牵绊。从前，这个地方有曾祖母候着，是一双期盼的眼神，如今，唯有一座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