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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那一抹金黄 ——怀念我的爷爷

时间:2022-01-19 06:18:00 作者: 浏览:0
赵子桢

夕阳悬在半空,将并不耀眼的金色铺就在灞水之上,水面微动,浮光跃金。

“爷爷,快看,太阳掉到河水里了!”一个小姑娘惊异地喊道。

“哦?那咱们快点去捞啊,要不明天可就见不着太阳啦。”

小姑娘立刻伸胳膊伸腿,一副往河里冲的架势,却被一只大手拉了回来。

“傻孩子,那是太阳在河水里的倒影,太阳不是好好地在天上吗?”

小姑娘狐疑地抬头看天,又看看河里,再看看爷爷那慈祥的面庞,恍然大悟,脱口而出:“哇,太阳的影子就像揉碎的金子啊!”

“呀!我们的桢桢会说比喻句啦!以后作文肯定棒!”

于是一串串笑声便回荡在河堤上空……那是五岁时的我和业已退休的爷爷。

爷爷常在晚饭后用电动车驮着我去逛灞河湿地公园。一路上,他教我认识各种花草树木,还教我用成语描绘眼前之境:看着高高低低的树木,爷爷教我成语“参差错落”;面对闪闪发光的河水,爷爷告诉我这是“波光粼粼”;见马路上的人来车往,我明白了这是“车水马龙”……

爷爷是陕西师范大学化学系毕业的高材生,退休前一直担任周至教师进修学校的校长。妈妈说,在学校每周的教师例会上,当校长的爷爷都要讲话。爷爷每次发言,都认认真真提前写好讲稿,并熟读成诵,所以爷爷每次的讲话都饱含哲理且文采不俗,深受好评。奶奶常说爷爷性烈如火,做事雷厉风行,同事对他总是敬而远之。但在我眼中,爷爷学识渊博又和蔼可亲,且古道热肠,乐于助人。我跟爷爷奶奶住在县城辛堡子村的那一段时间里,爷爷对邻居有求必应,常常为了给邻居帮忙而误了吃饭,惹得奶奶嘟嘟囔囔,抱怨不已。

我幼时, 爷爷、奶奶几乎每天都教我背诗。每当我摇头晃脑背完,爷爷都会像突然发现我不同寻常的“本事”一般,“惊讶”地为我鼓掌,并翘起大拇指连连赞叹:“嗯,桢桢太厉害了!”记得有一次爷爷和我“比赛”背诵古诗,当背诵到王之涣的《登鹳雀楼》时,爷爷故意拍着脑门结结巴巴:“白日----依山----尽,黄河,黄河……哎呀,想不起来了。桢桢,你给爷爷提示一下。”我骄傲地接上爷爷的半茬流畅地背诵:“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看着爷爷“羡慕”的眼神,听着爷爷啧啧称赞,我兴奋异常,一首接一首背诵。至今想来,我儿时的古诗启蒙教育完全得益于爷爷的鼓励。

幼时的我很贪吃,尤其爱吃烤肠、方便面。爷爷带我散步,我常常缠磨着他给我买,爷爷拗不过我,便让我用背书来换。这有何难?不多时,爷爷只能“信守诺言”给我买吃的去了。没吃完回家,爷爷又怕奶奶训我,所以到家门口时,爷爷赶紧将没吃完的半包方便面藏在他的衣袋里,并用他高大的身子挡住奶奶的视线,我心领神会,赶忙将剩下的烤肠吞进肚里。当严厉的奶奶“若无其事”地抱我下车时,我抬眼和爷爷会心地对视,仿佛打了大胜仗一般相视一笑。第二天,趁着奶奶去买菜,爷爷像变魔术一般从柜子里取出剩下的半包方便面,笑呵呵地让我快点消灭“罪证”。

2015年凛冬的一个傍晚,爷爷突然手捂胸口,胸闷气短。奶奶吓坏了,要给大伯和爸爸打电话,爷爷制止了,说是老毛病,不要给儿女添麻烦了。于是他强打精神自己坐着公交车去了医院。第二天,我们都去医院看望爷爷,面容憔悴的爷爷强撑着坐起笑着说:“没什么事,住几天院就回家了。”谁知,爷爷住院的第四天,我们就接到爷爷病危的电话。等到了医院,看着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的爷爷,再看着满眼都是泪的长辈,我瞬间明白了一切:我亲爱的爷爷,已经离我而去了,他再也不会带着我去公园了……

此刻,夕阳的余晖又洒在灞河之上,像揉碎的金子,也像我揉碎的记忆。任凭岁月的长风砍伐着一茬茬往事,爷爷慈祥的面庞、爽朗的笑声、开心的点赞,以及与我眼神交流的默契,这些点点滴滴并未随着我的成长而放逐天涯,淡出回忆。每每月阙亦或星晚,对他的眷恋敛成亦真亦幻的梦境,扑落在流年的光影里,洇染成永不消逝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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