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之如饴

胡清奕

去年，姥爷被查出胃癌，早晚胃疼不适，把姥姥急得直哭。好在做了手术之后，疼痛才得以缓解。但是姥爷消瘦了许多，不复过去健康的样子，食量也小了。

为了让姥爷身体能恢复，姥姥一天单独为姥爷做七顿饭，每一餐虽不多，但都非常精细，生怕伤到姥爷的胃。炎热的夏天，姥姥在厨房不一会儿就一身的汗，脸和胳膊被热的发红；冬天，洗菜的水冷冰冰的，姥姥的手冷得发白。

我看着姥姥日复一日的操劳，也曾说过：“姥姥，累了您就歇一会儿吧！”姥姥却停不下手里的活儿：“你姥爷啊吃的好点儿才能养好病，我得换着花样儿给他弄好吃的。”等饭做好了，姥姥又去喂姥爷，一边喂一边哄，姥爷说姥姥像哄孩子，姥姥听了，笑得像个孩子。

后来，姥姥又买了鱼到公园去放生，她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扶着湖边的石头，把装着鱼儿的袋子松开，让鱼儿带着祝愿游走。这还不够，姥姥又去京郊的佛教圣地八大处，虔诚地爬上一级级石阶，想到神灵面前跪拜祈求姥爷的病能好。

后来姥爷的病有了好转，姥姥便又去上山还愿。这座山对于七十岁的老人是那样的高，我拉着喘着粗气的姥姥，劝说道：“姥姥，让我去吧，您不要再爬了。”可姥姥却摇摇头，继续一级级地向上走去。终于到了山顶，姥姥不顾身体的疲劳，在佛像前一次次的跪拜，起身，再次跪拜，再次起身……姥姥花白的头发随着叩首的动作散乱了，背弯得那样低。

还完愿，我心疼地扶起姥姥，她脸上满是劳累，却又分明挂着安心的笑意。我问姥姥照顾姥爷这么累，为什么不让我们多分担一些？姥姥笑着说：“累是累，可我总觉得我多做一些，你姥爷的病就好得快一些，我把他伺候好了，我自己心里就踏实了，累也高兴。”

我才发觉自己的问题是多么的傻而多余。照顾姥爷自然会累，但是姥姥对姥爷的那份深情，却让姥姥甘之如饴。

下山的路上，姥姥一直微微笑着，仿佛走山路的辛苦不算什么，而是充满甘甜和希望。我搀着姥姥，心里想着在家中已经渐渐好转的姥爷，心中有点酸，但又是那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