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赛跑

死亡赛跑
雪狼 （唐可昕）五年级

“去尼罗河怎么走？”

“从这里出去，左拐行驶，再跨越高架就到了。”

“那去亚特兰蒂斯怎么走？”

“亚特兰蒂斯，没有走的方法，只要你有一颗亚特兰蒂斯人的心，有胜利的地方，就是亚特兰蒂斯了。”

他要赛跑了，现在11点48分。

D是冷漠无情的。无论怎样，他都不会有苟活的机会，他不会给自己留后路。

生命的意义在于赛跑，每一刻，都在进行无尽的比拼，D知道，他只是茫茫时空中的过客而已，他想去亚特兰蒂斯，怎么走？他问了无数人这个问题，但能回答的，没有。

D不知道，世上有很多问题，是没有答案的，意义只在于不断地追问，只有比拼又凋零，才是人生的真谛，他，在比赛，跟某个同样名不见经传的人，找亚特兰蒂斯，灵魂之谷，只是叫法不同，能走到吗？找不到的，残酷的月亮照耀着生活在枷锁之中的人。

枷锁，就是他们生活的地方，大陆是个枷锁，限制了他们的一切。

亚特兰蒂斯，那个深埋心底的灵魂之谷是他的追求，但只有一个名额，他得赛跑才能得到它，D不想在大陆被埋葬，他要赢。

他要赢？他要做的事比幼时的考试更加重要艰辛，至少考试有材料限制，但赛什么呢？他一定要赢，但会不会考人类从未企及的项目呢？

谁是出题人呢？

他要做的一切无比世俗，但他做这一切最终为了灵魂的升华，他不知和他赛跑的对手是谁，但只有一个，他天生就知道是谁，这是一位运动员的标准权利。

只有绝对的胜败，没有其他的选择，所以他要成为全能的超人类，方能打败对手？

时间已经到了，他看了看时钟，已经11点59分了，12点，他将面对另一个人，那个必须和他决出胜负的人是谁，D是一个极致的人，他自问自己不会被打败。

时钟上秒针过了11。

他微笑着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剩3秒了。

时间凝固了吗？在这即将逝去的夜晚，剩余的几秒如钻石般璀璨，是人生挥发灿烂的前奏。

面前，无数个火红的圆圈套在一起，化作了千万腥红的同心圆，一个一个，无穷无尽，抛弃一切，D昡晕。

影子忽现，是熟悉的陌生人。

是孙逸初。

D要抛弃一切迎战他，孙逸初对他露出颤抖的微笑，运动员有权知道对手的名字，那个小学同学。

“我们千万年没看过角斗场竞逐了。”

他们站在角斗场里。

“很久，很久了。”亚特兰蒂斯的幽魂露出苍白的微笑，面庞在清晰的晨露中忽隐忽现。“我们想在凛冬之时最后看一次，想再一次活过来，想最后一次领略胜利的腥红和荣耀。”

我们想在凛冬之时最后看一次，想再一次活过来，想最后一次领略胜利的腥红和荣耀……

一切混沌，只有杀机，只是一场赛跑，一场生死之赛，只有最后一次机会，决出最后一位赢家。

看台上的古幽魂疯狂了。D再一次感受到仿佛小时候站在起跑线前的紧迫与压力，那时，孙逸初一脸微笑，如现在一样。

腥红的同心圆扭曲成一条条赛道，田径场上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枪在上空出现，日晕逐渐显现，孙逸初摘下了眼镜，汗水淌下，仿佛变成鲜血，一切即将到来。

两人站在起跑线前，乳白色的空气无处不在，森林急速浸在空气中，他们感到了来自于观战者的疯狂。

“你们不再角斗，你们赛跑，跑长跑。”

呵，终于知道项目了，D绝不会输，他将横扫一切，而不会给自己留后路。

“输者将失去生命。”

亚特兰蒂斯的幽魂露出了古老的笑容，那笑容只属于角斗者，是他们面临胜利的喜悦，也是前世的疯狂，他们曾朝生暮死只为一场比赛，一场死亡之赛，精彩绝伦的比赛。

空气被幽魂充满。

枪响了，他们并排跑了出去，幽魂们举起瘦削的手，被什么操控着，一群傀儡，被这场比赛所操纵。

孙逸初蹿上前，D知道，自己要锁紧他直到他力量耗尽，因此特意有所保留，精力充沛的他感到脚上的运动鞋特别与脚上贴合，如同天生。

角斗士幽魂在半空抽了一声响鞭，看台上的剩下幽魂有的跳下去，当场毙命，但腥红的血被其他幽魂争抢，涂抹在脸上。

他们如野蛮人一样在赛道上争抢，不需追上孙逸初，只要确保不被他拉得太远就可以了，但D的对手却一心把距离拉大，这样，D便丧失了刚刚追回来的上风。

D想起了小时候的体育课，那时他和孙逸初也在同一个赛道上奔跑，他跑得筋疲力尽，他的对手却信心百倍，不断的通过卡道而争取时间。“你怎么了？”孙逸初跑过来问他，却被他拒绝了，他认为他很虚伪，以后，D和孙逸初一直没有搭过话。

面前模糊了，五百的告示牌加重了他的恐惧，当时，孙逸初就是在这个时候给他留下记忆的。

“像个男人些，好吗？”他对D如此说。

好的。他暗暗下了决心，这一次，他决不会让孙逸初赢。

冷漠的观众们与他们擦肩而过，但却为他们热血沸腾地尖叫，亚特兰蒂斯，那个遥远的国度中，那古老又血腥的，角斗场里的场面，在这一刻似乎重现了。

脚步越来越沉重，那个三天三夜没有睡觉，只顾着赛跑的运动员离他们越来越近，他当时的饥渴和一切也同样萦绕在他们身上，那古老的痛苦，在他们身上重现，那种国家的荣誉感却不是他们为之拼争的理由。

他们很满意，幽灵想看到的就是如此的生死场面，他们想看到的，就是一场赛跑的残酷，他们想看到的就是血腥的精彩，但他们没有在意的在他们的狂热之下，还有另外两个人的理性和狂热，狂热的必将狂热，而理性的必将理性，在赛场上的一部分始终理性，担心着自己的生命，而狂热的那一部分只想跑完它，获得冠军。

孙逸初完全失去了在赛场上的那一份自持，他的脚踝疯狂的抬起，像在临近冲刺一样，不断地向前扒地，D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到达极限，他永远只是在他后面跟着他忽快忽慢的跑着，自己的体能一定损耗不小吧，但他更注重的，只是那些观众的想法，他要让那些最终的评委倾向于他，虽然他不敢保证比赛的公平与否，世界正围绕他们展开，看台上的那些幽灵为他们欢呼，这个角斗场为他们而开启。

D感觉脚步轻盈起来，仿佛心脏适应了这种强度。开始弹跳自如，前方的对手却步履沉重，他似乎把力量留到了最后，D想，前方还有很多路，如果在这时就把精力挥发完，后面他便无法获得这次比赛的冠军，他看出对方的步履沉重有一丝假装的部分，这时他稍微安心。

他感受着正午的空气，太阳并无毒辣，只是柔和的照耀，他们不可能超越对方，只能基本的维持现在，恐惧袭上心头，阳光并不能减缓他恐惧的情绪，心情就是心情，天气就是天气，心情明媚的词汇只用于写作中，他不想追上孙逸初，也没有那个精力，他将步伐变得没有弹性，像他的对手一样，内敛锋芒，随着对手而变，他不必去做无谓的牺牲，在最后一刻，在最后一秒，只要赢了就可以了。

五千米的告示牌还在前方，他想挣扎着到那里，运动极限快要到了，他没有两叶出色的肺，他只有坚定的意志，他想进入亚特兰蒂斯，不管它是否存在。

他没有意识到，他的对手也在拼搏，这是他的一大弱点，同样的技术，同样的含量，只是快和慢没有关系，只有进入和不进入的游戏规则有关系，这是一场赛跑，而赢者将会囊括天下，只有赢者能够达成自己的梦想，但要以自己的生命当赌注才可得到这比赛的筹码。

他的呼吸变得有均匀起来， 这也像一场生命之舞啊，这也像一场洗礼啊，生命的洗礼，如此残酷，但是在这一切中灵魂的洗礼悄然到来，他的呼吸吹奏一支古老的曲，心脏运动的稍微迟缓，肚子夺命般的痛，但是他还是坚持，为自己灵魂的升华。

过一半了，整个世界仿佛跳跃着在他们面前展现，看台上的乳白色观众，简单的红色跑道，天上的蔚蓝，腿上的踉跄，幽灵的跳跃，整个世界一跳一跳的旋转，有些不属实。头痛欲裂，似乎心脏已经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强度，跑完它！

观众们齐声呼喊，跑完它！真不知道那些亚特兰蒂斯的古幽魂怎么知道他们的语言的，也许已经有之前的参赛者了吧，以前的“他们”没有进去过，而这一次，无与伦比，因为这是亲身的体验，这是千万年来都没有体验过的王者之战，也是死亡之战，必将有一个人死亡，这两个人代表着从古到今战争的两方，光明与黑暗，闪烁与暗淡。

不仅仅是一场赛跑，这是他们人生的走向，这是成功与失败，这是他们为梦想作拼搏的两方，这是古今中外震惊一切的所有次比赛，所有人都会记得这最后一次，第一次和最后一次，最不同的两次，构成了这个时空。脚步慢了下来，似乎两个人都累了，不过这一次确实是真的，为冲刺预备的体力早已耗完，心脏开始疼痛，再次减慢了速度，孙逸初开始慢下来，眼前已经开始模糊出现黑斑，太阳聚焦成各个小光点聚焦在他们头上，使他们感到酷暑难当，他们什么时候开始跑步的？凌晨吧，他已经感受不到之前的那种闲适自在了，他想到的只是逃离这个赛场，逃离这群疯狂的幽魂，但这一切已经在进行，而且为了自己的梦想。

一步，两步，他仿佛是一个溺水者，在两岸间挣扎，前方有个红点，还有三千米，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无限长了，孙逸初慢慢减速，双腿沉重起来，眼前被水挡着，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他要淹没了，幽魂的尖叫忽隐忽现。

他仿佛在粘液中奔跑，每一点痛苦不再麻木不仁，而是放大的清晰地体现在他的每一个角落，在累的同时把感觉放大了，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在疼痛，被那无形的黏液拖累了，海草在把他往下拖，就像恨不得置他于死地。

2500米，心脏疼得要爆开一样，模糊，暮色苍茫，像D的人生，迷茫前方，又一层薄薄的白雾覆盖着他的眼睛，加深，骨头没有了形状，

人生像一场噩梦，他的生命暮色苍茫，没有了前途，终点线是在辽远的前方，只要他跑到那里，一切都结束了，但是结束的太晚了，他能不能撑到那里呢？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虽然他那念头已经在他脑里渐渐模糊。

深夜到来，那些白色的幽灵渐渐显眼，像白色的裹尸布。

一切变成了黑色，前方蠕动着的还未死透的苍蝇不断挣扎，孙逸初眼中露出一丝胜利的曙光，似乎比赛已经结束，但比赛并没有结束。

还有200米。

一圈。

一定要赢，他狂冲出去。

孙逸初的眼中只有恐惧，盲目的恐惧，他怕D追上来，一切弥补，他们并排了，两个人开始冲了起来。

分秒就是一切。

他们为了什么而这样做，就得坚持到底，D不会给自己留后路，眼前也没有后路，要么生，要么死。

D踏过了终点线。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松垮，像一摊软泥，生机尽绝，他输了？但他不是先冲进终点线的吗？这不是一场赛跑吗？

他死了。

他看到了孙逸初举起奖杯，但在幽灵的推挤之下掉下了悬崖。

幽灵们将奖杯放到了D面前。

但是他赢了。

用生命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