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心里的花

开在心里的花
陈群

昨天逛商场，穿梭在琳琅满目的时尚衣装中，找不到一件令我望一眼便难舍弃的最爱，恍惚间又想起了小时候。

那时候，我不知道有商场这样的地方。每逢年关渐进，母亲会带我去集市。露天的一块空地上，卖各种商品的小贩很随意地选一块场地，铺一块布，布上摆出自己的商品；更多的时候，大家在卖自家的农产品，那些梨儿、苹果、山楂等被装在柳条编的筐或篮子里……卖衣服的会将自己花花绿绿的衣服挂在用两根竹竿挑起的绳子上，寒风中不停摇摆，直晃得我心痒难忍。

每一次，当我拽着母亲要挤过人群去看时，母亲总是走到半路从卖糖葫芦的摊前停下，小心翼翼掏出皱巴巴的毛票让我挑一串。我马上忘记新衣服的诱惑，仰着脸一串串仔细比较，哪个被粘的糖多，哪串山楂又大又红又个头匀……常常是我还犹豫不决要哪串时，母亲已伸手拔出一串塞到我手里，急急地说，快回家吧，要不糖葫芦会化的。

常常是回到家，吃完糖葫芦，集市上渴望的新衣服又开始在眼前晃悠，急急地追问母亲，过年给不给买新衣服。母亲总是使劲点点头说，放心，会有的，妈会让你穿得漂漂亮亮过年的。于是，当一天结束，我钻入暖烘烘的被窝里，母亲在昏黄的灯光下开始了另一种工作。

她将白天翻箱倒柜比较过来比较过去选好的一件衣服拿出来，当然这件衣服只能是她自己的，然后拿起我已脱下的衣服，再进行第二次比较，一定要改得比我现在身上的衣服要大一些，好多穿一年，比划好后转身像变魔术一样，找出一个小纸包，层层打开，是从学校带回家的几根小粉笔头，拿起一根在她那件衣服上开始画道道，画好后用那把钝钝的大剪刀吃力地剪啊剪……我不知道她用了多少个夜晚，常常是我一觉醒来，她还坐在灯下……

好好的衣服被剪成几片布片，几片布片又被剪成几块小布片之后，母亲开始拿起针线，一针针一线线将它们连缀起来，最终做成合我大小的衣服后便喊我试穿。我常常噘着嘴极不情愿地伸出胳膊，母亲就像长了透视眼一般慌忙解释说，还没做完呢，做完了就漂亮了。果然，再过几天之后，那件衣服的胸前或下摆上一定会多出一大朵花儿来，颜色和花型会根据衣服而定，有时是细长花瓣的黄色菊花，有时是大红色的牡丹，还有一次竟然绣了无数朵紫色的小小勿忘我……

那个年代，没有相机，无法将一件件缀着花朵的衣服保存下来，但突然有一天，我发现那些粲然的花朵竟然一直绽放在我的心间，永不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