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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只蟋蟀

时间:2017-11-04 18:19:51  作者:  来源  查看:0
那一只蟋蟀

晨梦中,依稀闻虫鸣,那“(口瞿)(口瞿)”急促的鸣叫,清脆如哨音,分明是童年的蛐蛐——蟋蟀。它怎么跑上城中高楼?
起床,翻检日历,恰是“白露”节气。并非幻听,叫声再雄起。也许蟋蟀是潜藏夹廊中,也许蟋蟀是才被邻家小孩外公从乡间带来悬挂在窗台下。
“鸟鸣春,虫鸣秋。”久违了,这秋虫。蟋蟀一族,如同铠甲斗士,一个个斗志昂扬。紧凑的覆翅,伴随冲锋号角——战斗或求爱,有力摩擦,亢奋宣言。(口瞿)(口瞿),(口瞿)(口瞿)(口瞿),拟声而名蛐蛐儿。青春岁月,就学于中等师范学校,音乐教材中有一首东北民歌《摇篮曲》,如轻诉,如梦呓:“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呀。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听着听着,或唱着唱着,不觉泪光闪烁心明澈。
蟋蟀的鸣叫在一场秋雨一场凉的背景中分明宣告“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华东地区,蟋蟀初鸣于“立秋”,那时暑盛至极。盛极而衰,“七月流火”,至夏历(犹今之农历)九月,秋意凝重,因而《诗经》又云:“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蟋蟀穴居,昼伏夜出。记忆中的蟋蟀,活跃在野地荒陂、断壁残垣。露水晶莹、月光皎洁的秋夜,蟋蟀们激动地弹奏爱的乐章,清脆,执着,一声声,一阵阵,翻越围篱,穿透梦境,直挞诗人敏感的心扉。“蟋蟀在堂,岁聿其莫。”韶光易逝,不知不觉,天寒了,霜降了,蟋蟀匆匆把梦想与后继植入地下,归室,沉寂。当年农家多建土灶,俗称灶头,烧稻草。那是家庭生活中心,特别温暖。有一种极小的蟋蟀也好凑热闹,出没灶头前后,躯体乳白色,性情温驯,谓白蟋蟀。白蟋蟀可以跳到灶台上,仿佛也可把玩于掌心。
蟋蟀好穴居,好独栖。雄赳赳的蟋蟀好斗,尤喜藏匿于瓦盆砖砾底下;山芋起藤时节,硬土垅算得上是练兵场。当年我们找蟋蟀,首当其冲山芋垅。拨开藤蔓,蓦然见光的蟋蟀,吧嗒一下蹿上脚背。猛力一拍,或遁去,或拍成肉饼。因而,要捉到上好的蟋蟀,还得寻觅“蟋蟀窠”(穴居小洞),用茅草芯耐心地“捻”。茅草芯触痒了蟋蟀,蟋蟀就被“捻”出来了。乡间顽童无耐心,捉蟋蟀不当一回事;捉回来,玩几下,蟋蟀多已肢残翅败,窥视已久的雄鸡一口啄食了去。斗蟋蟀是游手好闲者的事,扯起文化旗帜,俨然成一高雅事。它与我们的童年不相干。蟋蟀文雅的称呼为促织或趋织,清人蒲松龄曾作小说演绎由一只蟋蟀带来的人间悲剧。小说开头一句点明背景:“宣德间,宫中尚促织之戏,岁征民间。”
蟋蟀的近亲有蝈蝈与蚱蜢。生物学上,同属直翅目,但不同科——蟋蟀是蟋蟀科,蝈蝈是螽斯科,蚱蜢是蝗科。古人,尤其是诗人,笼而统之,或称其“螽斯”,或称其“蛩”。“螽斯羽,诜诜兮。”需要指出的是,蝗虫凶猛,繁殖力超强,一旦失控成蝗灾,为农耕社会一噩梦。
可爱亲切的还数蝈蝈。蝈蝈也称“叫哥哥”,同样是亲切地取其叫声“啯啯”为名。蝈蝈一身绿,方头,健足,大肚,翅如披甲。近乎碧玉的肢体,加上一双鼓凸的灯罩式复眼,再添上两根天线般的长触须,徒增几分呆萌态。养在小竹笼中,喂几粒小米或玉米屑,准保它“哥哥”“哥哥”叫个不停。蝈蝈喜草丛,当年捉蟋蟀拨开山芋藤时,蝈蝈常憨态可掬萌萌哒地跳出。有哥哥当有妹妹,印象中,“纺织娘”就是蝈蝈的妹妹。“纺织娘”也是一身绿,更“迷你”,娟秀,似乎还很羞涩,我们从没听过她鸣唱——或许她只低吟,声音过于纤弱了吧。
蚱蜢轻巧又灵动,如飞侠,似乎总在草皮上跳跃,因而干脆呼作草蚱蜢。可以设想一下,一只俊朗的蚱蜢耍杂技一般横斜在一根弹性十足的草茎上,风从侧面吹过,光与影一齐斑驳,那是怎样的意境!蚱蜢容易发现,只要你身手相对敏捷(孩子都是天生身手敏捷者),逮住蚱蜢不难。逮住了你还可以暂且用柔草系住它的腿,可以把两只三只四五只,系成一串,多好玩。
蚱蜢的叫声模拟一下,有如叫札札。形态上,可能与蝈蝈更相似,但蝈蝈是“哥哥”,方头大眼;蚱蜢的头是流线型尖长,眼珠如菜籽细小。恰如村姑包一方竹叶青头帕,蚱蜢俊俏得不一般。南宋女词人李清照曾作《武陵春》词,其中有一句“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舴艋舟的造型,极似蚱蜢,我疑心那是“仿生”成果。舟极灵便,但过于玲珑,以致载不得许多。
乡愁的载体,还是那一只蟋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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