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那么暖，而你那么远

第一次躺在校园草地上透过指缝望着天空时，我问你：“离高考就一个月了，不紧张吗？”
你伸了个懒腰，说话的声音有点软绵绵：“紧张啊，所以放松一下嘛。”
我无言以对，虽说现在应该争分夺秒的学习，可适当释放情绪更加正确。高考如同一座不断接近的大山，无形中压的人喘不过气，就连天空都仿佛被笼罩在阴霾之下。然而事实上，那时候的天空却一直是很晴朗的。
我学着你也伸了个懒腰，就这样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我竟感受到了许久未有过的轻松，所有的烦恼，压力都抛之脑后。这温暖的阳光，令我有些陶醉了。
看着旁边肆意伸着懒腰的你，我忍不住笑了，我贴近你问：“你想考哪所大学啊？”
“当然是南华大学呀！我以后要当医生的！”你说的果断而语气坚定，眼睛跟放光似的。
“可是啊……”你忽的伸出手指向天空，声音又低了下来，“我的成绩和南华大学录取线之间的差距之大，就像这天地间的差距，只可望，却不可及。”
我想了想，50多分的差距，一个月的时间，确实很遥远。
可事在人为啊。我想这样安慰你，可我了解你，你并不需要这样的安慰。我温柔的抱住你，便是我对你的鼓励，我知道你能明白，因为这是我们之间感情的默契。
你笑了笑，摇了摇头，示意我你没事。

其实我并不担心你，因为你总是那么坚定而努力，认定一件事便勇往直前。而我，却相反，我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如同茫茫大海中的一叶扁舟，没有方向。
阳光明明那么温暖，可我的心似乎蒙上了一层阴霾。
你似乎看出了我内心的不安，突然坐了起来，边伸着手胡乱的揉着我的头发，边笑吟吟的说：“我们走一圈吧。”
我看了看手表，20分钟的课间还有一半时间。我报复性的也揉乱了你的头发，捏着你的脸颊说：“好的呀！亲爱的！”
你不开心的嘟着嘴，我见势不妙，马上就跑开了。你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猫顿时炸毛了，愤愤的起身追过来，大声喊着：“你给我站住！”
我放慢了脚步，转头看着你，你跑步的姿势有点滑稽，跑的却是挺快。在你快要追到我的时候，我又悄悄加快了脚步。你在笑骂着我：“你无耻，站住！”
这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便未来阴晴不定，此刻我正拥有着幸福。
自此之后，我们每天都会在20分钟的课间来这，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看着蔚蓝的天空，沐浴着越发温暖的阳光，欢笑打闹着。这样的日子，一直到高考前一天。
高考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没有再来过学校，没去过那草地，一直到成绩出来后，拍毕业照那天。
那天的阳光也很温暖，我们又躺在了那块草地上，一切似乎没有改变。可一切确定是变了，因为高考过去了，不确定的事变成了确定的事，再也不能改变。
我们就这样躺在那儿，什么话都没有说。可你想说什么，我想我已猜出了大概。

那天，你没有像往常一样伸着懒腰望着天空，你缩成一团，右手遮着眼睛，身体微微颤抖着。我知道，你在小声的抽泣。
我没有多言，只是轻轻的抱住你。怀中的你放声大哭起来，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紧紧的抱着你。哭吧，哭出来会好受点吧。
“我已经很努力了。”你哭着对我说。
“当然，你已经很出色了。”我安慰你说。
一个月，50多分的差距缩短成了10多分，已经很了不起了。即使这十多分，成为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哭了很久，你的情绪平复了下来。你抬头看着我，神情却不是令人怜惜的模样，而是无比的坚定。你说：“我要复读！”
复读需要巨大的勇气，扪心自问，我没有这样的勇气，可你就这样坚定。你没能考上南华大学，可是你的成绩依然能考上一个不错的一本院校。
我劝说你，你只是说：“我是要当一名出色的医生的！南华大学是我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这般倔强的让人心疼的你，我又怎能不喜欢？我明白了你的坚定，那么我要做的，便是一直支持着你。
毕业合照上的你，笑得很甜，让我想起了在刚开学时自我介绍时的你，那么活泼可爱，那么爱笑。

后来我要离开这座小城市去大学了，你向你的学校请假来送我。你穿了一身鹅黄色，在人群中显得有点另类。
“你怎么穿的那么亮啊？”我调侃着说。
“那也很好看不是吗？”你原地转了一小圈，一脸骄傲的说。
“我对你这身打扮比你印象还深。”我有些哭笑不得。
你轻轻哼了一声：“不跟你一般见识。”
你说着，给我递了一封信过来，一脸严肃的说：“上车了再打开！”
我收起信，一言不发的抱着你，愈发的紧。你终于还是没憋住，“哇”的一声就哭了。
你带着哭腔对我说：“以后没我在身边要照顾好自己。”
我亲吻着你的嘴唇，轻声说：“你也是。”
检票上车时，我知道你在背后挥手告别，可我不敢回头，我怕看到明明泪流满面的脆弱的你我便不想走了。到车门口，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你已不在人群中。怅然若失，便是这般滋味啊。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车窗进入车内。我仰头望着天空，阳光的热烈让我只能眯着眼。今天的阳光，跟那时候一样温暖呢。
我伸了个懒腰，沐浴在这温暖的阳光下，还是那么舒服。只是，阳光虽依旧那么暖，你却已经离得那么远。
车子发动了，我望着窗外，人群中我一眼便寻到了你，你是那么突出。那个笨笨的女孩，穿着一身颜色最亮眼的衣服，做着很夸张的动作。可我知道，你只是想跟我说再见，最后再说一次再见。
眼泪一瞬间开始止不住的流，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情之所至，又能如何？
我拿出你给我的信，信封上写着十个字，我将信拿在手上，最后却没勇气拆开。在阳光照射下，那十个字仿佛闪着光芒，使我不敢直视。
阳光那么暖，而你那么远。

文/吴家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