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季

杂季

作者：施懿栩
秋读

入冬前看完了《审判》，其困难程度不亚于第一次读托马斯曼，书架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和狄更斯热气腾腾的冒着香气，更显得它生冷得好似难以下咽的隔夜寿司。本着不弃书的原则，字字句句硬石子般磕进了视线，也算是痛苦地看完了。与人谈论也只说前几天在读卡夫卡，不敢细讲内容与感想，算是对文字表达没有看懂的歉意。

高年级新来的中国学姐见我第一句便是你读《红楼梦》吗，语气真切得像是这重要的超过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觉得有趣，有空就到她的房间吃零食喝茶，她极爱茶叶，香味色泽都细细分辨，递给我的茶杯也小巧别致，有只上面画着白色的鸟，我无厘头地说想到了张爱玲，她笑说当时就是读完了《茉莉香片》才买的这个杯子。她弹古筝，给我讲典故和教我看谱，我给她看锁在备忘录里的所有的小说。一次她突然说要去《魔山》里的疗养院住一辈子，我打趣《挪威森林》里的也不错，然后两个人都笑了，因为我们都讨厌村上春树。

十二月份入冬，呆在英国手头上已经没有了一本可以看的书了。纠结买不买电子版之际收到她在国内发来的微信，问我读不读冯内古特，读不读加缪，接连问完一串作者名便笑嘻嘻地说我全部买了带到英国，圣诞收假回学校你就可以看了啦。愕然之后便是欣喜，或许没有想到一段友谊会是以红楼梦开始。


冬闲

圣诞假期闷在房间里，暖气开到最大，灯光也是暖黄色的，手机里的音乐流淌出来，一层层漫过白色的床单，漫过一桌的作业纸，最后漫过衣柜，里面粉红的卫衣也被音符浸湿了，整个人浮在上面对着天花板，不知觉就睡着了。

寄宿家的阿姨厨艺好，每日不重样的三餐把我的胃都撑大了些。极爱她做的糯米红豆糕，不似英式甜点般的甜腻，清香又软糯，热时候吃最好，总有一种要顺着这红豆香味热腾腾融化的感觉，有时为了这餐后甜点甚至不多吃正餐，生怕正餐吃到积食就没法吃甜点了。

饭后会一起去不远的公园散步，芦苇草高得漫过膝盖，与不远处的母鹿怯生生地打量着对方，手冻得通红所以无法抚摸。叔叔阿姨都有带相机的习惯，架起三脚架拍落日。冬天的傍晚天空是粉红的，羞涩又浓厚。盯久了 移开目光看向四周的树木一瞬间都褪了色，病怏怏得像锁上了层灰，这灰也落到了人的身上，再鲜艳的衣服也开不了花了。

唯一一部电影《摇摆狂潮》看得满眼热泪，都暻秀穿着皮鞋跳踢踏舞，每一个往下跳的力度都畅快淋漓让人过瘾。这部元素过多的电影还引发很多思考。我在想他在电影里对舞蹈热忱的角色是否和《爱乐之城》里的男女主有异曲同工之处，弹琴时就仿若一束光洒在身上，万人瞩目下完成着自己热爱的篇章。电影结局残酷而冰冷，却还是忍不住说一句梦想至上。

季尾

在2018最后一天收到去朋友家做客的邀请。家里有小朋友，活泼又闹腾。大家围在餐桌上用餐，唱歌和大笑，饮料的彩色气泡快乐得要溢出来了。
还没有到零点的时候收到室友从中国发来的长短信，细细地数过我们认识这一年发生的所有大小事，字字真挚温暖，大概有四五百字那么长，她中文并不好，却愿意花费时间打下这一篇信件发给我。我忍了很久才没有在众人面前落泪，皱着眉头骂她太煽情了。恍惚间突然发现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回到家后整理一年写过的日记，每一个字都饱着每天的情绪。生日那天日记的结尾是“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请不要在意他人眼光，尽快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吧。”当时觉得这元气满满就好像日剧的台词截图，却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被自己所鼓励到了，原来我的文字也能有如此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