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美食

我家的美食 任倩惠

昔人云：设宴满屋，众人相争，不如有块干饼，我心安宁。
伴着“拍客”一族日益壮大，我们跟着他们的镜头感受白葡萄酒的甘醇裹挟着烤龙虾的醇香，扇贝与牡蛎在柠檬汁的点缀下透出一种令人愉悦的鲜甜，还有含着浓郁芝士的肉酱千层面。
时光拉着这些垂涎三尺一闪而过，我却只记住了繁多照片下一个人短小的留言————
“今天拿着新领的薪水来到索萨利托，可看着面前大盘的烤龙虾却没有出息地想起妈妈做的并不正宗的红烧排骨。”
这句留言让我想起姥姥做的剁椒鱼头，一道并不珍贵的菜肴，但就像许多人心目中的那道专属于自己家的美食一样，它有家的专属味道。
剁椒鱼头并不是鲁菜，却是个地地道道的湘系招牌菜。火辣辣的红剁椒，覆盖着白嫩嫩的鱼头肉，冒着热腾腾的香气被端上了桌，怎么看都是一幅红红火火的热闹景象。有着“鸿运当头”、“开门红”寓意的它自我记事起便年年出现在大年初一的餐桌上，想必定是老人家要在新的一年里为全家人讨个吉利的彩头。
十几年过来，这道菜在姥姥的巧手之下已是造就的登峰造极，无可比拟。精心挑选的花鲢，鱼头肉质细腻，鲜而不腥，大火的蒸制使佐料的酸甜和剁椒的辣味一点一点浸进肉里，再配上切成一段段的鱼头面，劲道有嚼头，最后姥姥会轻柔地浇上她特地托老邻居从湖南老家捎来的茶油（此乃剁椒鱼头一大特色，一般饭店均以花生油代替，正宗应为茶油），稍后片刻，这剁椒鱼头便可供你大快朵颐了。
一年年过去，这剁椒鱼头俨然成为了家的一种符号，年的一股味道。姥姥年纪渐老，腿脚也自是不如昔日灵便，儿女们早就从她手里接过了置办年菜的担子，可唯有这道菜姥姥年年次次定是要亲自去市场买来食材，亲自下厨的。
那股鲜辣交融的飘香勾引着我们的味蕾，也牵引着对家的依恋。从小不太能吃辣的我总是一边嚼着鱼肉大呼好吃，一边捧着玻璃杯猛灌凉水。每到一个城市都抢着去尝尝当地的做法，湖南的剁椒鱼头虽是正宗却辣的我胃疼了一个晚上、上海的太甜、北京的竟是黄色的一片，转来转去，竟哪也没有家中的好吃。去年过年，在国外留学的姐姐未能回家，我特意拍了剁椒鱼头的照片发给她，算是眼馋，和她视频时姐姐不无伤感地掰着手指头细数她想吃的中国美食，“在吃厌了这的面包、泡面、生冷食物之后，还是最想姥姥做的剁椒鱼头啊！”
开锅时氤氲而出的蒸汽混同鱼肉和辣椒构造出奇妙的气息，我仿佛看见在异国他乡一群心怀梦想的年轻人围坐在一起贪恋家乡美食的画面，看见腰背不再挺直的老人站在炉灶旁细细煮炒的画面，看见稚气未脱的孩子面对家中美食也有了苏轼那般“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极尽喜爱。
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这家中的美食承载的何止是美味，而又多了太多太多的关怀，太多太多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