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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南徽州散记

时间:2019-07-01 10:58:04  作者:  来源  查看:0
皖南徽州散记


王鸿绪

徽州,自古以来人才辈出,科研成果显著,汉代刘安所著《淮南子》一书就保存了大量珍贵的我国古代科学知识、医圣华佗发明五禽戏和麻沸散、梅文鼎所著《勾股举隅》是中国传统勾股算术的著作。久闻其名,心中早已赞叹这片钟灵毓秀的地方,今有幸重游徽州,颇为欣喜。

汤显祖这样说:“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像这种古人的诗句都可牵引着我心中渴望的绳索,愈加兴奋。早有听闻,江南风光必定与他处不一样,而我相信更有深刻的内涵所在,徽州才得以发展至今。这一游,着重来看徽人之心、徽州之意,发掘其潜在的魅力和财富。于是,我尝试予以评论兼感触一二,有稍逊处望海涵。

古称笔、墨、纸、砚为“文房四宝”,隋唐时,宣州、歙州、池州等兴起了文房四宝手工业。至此,黎明之际,我们便上路前往胡开文墨厂。早闻徽墨巧夺天工、色泽黑润之美名,今来一探究竟。

进入大院屋内,开敞着门窗的屋舍中纵列坐着一排忙碌的匠人。走近,嗅得一阵阵奇特的味道,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便是墨香。屋内,黑色映衬着黑色,窗外的翠绿格外显眼,一双双娴熟的手飞快地运作着,每双手上也挂满墨渍。他们由两人分为一组,见得一人单手紧握一锤柄,高举再落下,额边青筋暴露,一锤过后,另一手再迅疾揉搓,反复从之。看着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我有些呆板,这些动作必定要确保万无一失,不得放松而出一点意外。与其同组的另一人,将反复揉搓好的墨块填入一方正木制器皿中,或用一个上带圆盘,下方施予压力的机器压紧,或将其叠放在长木凳的一旁,另一端用固定,中间用这模具翘起,使需压制的东西成为杠杆的支撑点。听过其他几步工序,炼烟、洗烟、熬胶、拌料、成坯等,思绪稍感凌乱。他们日复一日的工作是如何进行下去的?没有交流,没有趣味,只是进行着机械而有风险的劳作,而又那样卖力。随着缭绕的墨味飘散而去,我对他们的疑问却仍旧不得消散,只得先借那手中的乌黑的墨,来寻探。

徽墨描金,乃技艺中极富有审美意义的步骤,它将雕刻与审美价值融汇于一体,让我记忆犹新。由几位师傅来教我们体会,纤细的笔杆,来去从容,一挑一点,将金黄色耀眼的金粉与清水混合,霎时成为淡雅的色彩,在笔尖莹莹欲坠的水珠中,诠释了一切。走进成品的藏库,硕大的砚、巧夺天工的墨、色彩斑斓的艺术品,堆积在一起,这是他们日复一日劳作的成果,可谓叫人震撼!

回头细想这工匠,终身将过这平平淡淡的生活,其实,并不。这是文化的传承,还是世代祖先留下的遗愿?他们未必是走在谋生道路上的普通人,倘若将机械化的生命,转化为艺术,他们的生命也便是为了艺术而生的,这样的生活便是有意义的了。想象一下,有一天,能看到满屋自己的壮举,散发着独特的清香,那么心底也便足以踏实了,满足了。古人曾云:“有佳墨者,犹如名将之有良马也。”可见墨在文化交流和人们生活中的重要性。他们也是在用无比如磐石般的坚毅,为世人营造了文化的基础。这下,我便懂得,徽州痴迷于什么,痴迷于这以墨色为天,立足于根基之中的匠人们。

说到黄山,我不愿再反复提及这些诸如“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的话语。有人说,有山有水便有景,而我看到的,是“有山有水便有挑山工”。读过更体会过冯骥才泰山之旅的《挑山工》,可在我眼中,徽州的挑山工,可谓愈加之艰辛。同样是一条狭长坚韧的竹扁担,两端仿佛用麻绳捆成一个球似的,另一只手再握一条竹版,有时当作拐杖,有时斜插在挑担子的肩膀上,分担些重量,长时间忍受强度如此大的力,身体定是受不了的。而不同之处在于其坚韧而憨厚的性情。通过了解,他们多半来自于外地,而心底却不得不无声的忍受着剥削,“他们过着最辛劳的生活,拿着最低的薪酬,甚而一斤一元钱,赚钱的是包头。”知情的当地人这么说。他们多半不爱言语,却憨厚老实,黝黑的面孔,短小健硕的身躯,而我见到的每一个,无不两鼻喷气,涨红了脸,一步步缓而从不间断的走,他们定在内心中,默默的坚忍,这劲万万不可泄。倘若实在是走不动了,就只好放下担子,歇口气,可谁料世间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一辈子,可谓苦命。一位两鬓花白的老者,咬着牙,半掩着倚靠在一颗树旁,瞪圆了眼珠盯着顶峰,像是估摸着还未走过的距离,突然一人昂首走出下山的队伍,平平淡淡似乎不带丝毫情感地问:“你这有多少斤?”,答曰:“二百多。”“我看也就有一百斤吧”,说罢,怏怏一笑,走下台阶离去。那老者被说得哑口无言,低头叹口气,罢了。路上若见到光膀的挑山工也不足为奇,乳白色的小水珠,像一片片刀子般刮着脸庞,极度潮湿的天气即便大汗淋淋也只能任由其在身上肆意,直至衣服如水淹之般,沉重不堪。



可能有人会问,他们难道没有怨言吗?他们不会病或受伤吗?当然,苦已吃尽,无力再倾吐,何况泄气埋怨,也不一定有结果。伤了筋骨,就再忍一忍吧,努一努就过去了,明天的日子还要过,喘息的日子就不能多。哎,究竟是苦命,还是老天无眼,生得便低人一头?

毕竟,日子还得过,人山人海的人流涌上山顶,又飞流而下,日复一日。我们也只好心中默默为他们祈祷,感激这一点一滴注入徽州的血肉。愿他们佝偻的身躯永远伫立,至少,能够永远伫立于我们心中。

徽派建筑的记忆,一直是幽静安闲的源泉,无论是宏村,还是呈坎,初来乍到的印象,始终是静谧闲适。一路颠簸,小雨淅沥的流淌,一阵清风徜徉在前后,倍感舒爽。远望,白墙黑瓦一片挨着一片,如中式的城堡,似流动的白鸽,绵延起伏的房顶与背后苍翠的树林相衬,更是相得益彰,幽静而淳朴。近屋,在这一砖一瓦的狭窄夹道,汩汩溪流,静谧流淌,微风徐来,宛若人间仙境。移动视线,平缓的屋脊,延伸着垂到头顶,层层叠叠的马头墙,高耸直立,夺人眼球。这马头墙是为防火所设,古时村落紧挨,稍有火情便十里虚无,故有实用而高大威严的马头墙存留至今。屋内,木式建造的避暑设施和镂空的雕刻更是艺术中的佳品,头顶上的天井,置于一口大缸之上,与天上的飘飘白云,交相映衬,缸内,些许硬币卧在缸底,几条不知名的鱼儿泰然自若的游动,令人倍感安适。这一切,都凝结着数代徽州人的智慧。古色古香的建筑,朴实无华的古城,将这片净土的多少年来的故事娓娓道来。

老街留给我的温柔,是最甜美的回忆。



暮色冥冥,晚霞绯红之际。徐步走进老街,这里是霓虹灯的世界,掺杂了现代化的街市。爱过的不是路口的繁华,而是小巷深处的淳静。一些商贾清闲的坐在路旁的小木凳或是门槛上,并没有吆喝和摆弄,却是从容淡然,给人一种宁静无忧无虑的感触,亦可询价,坦然告知。偶见特色的茶韵或墨香飘荡在街中,流淌着徽州人沉着平静的血液,仿佛和这古城的徽派建筑,或是文化魅力,或多或少有些关联。时间飞逝,不知不觉地终于离开了这街道。

徽州的茶文化,也是其众多代表之一,不再多多寻味。有了这墨、这屋、这匠人,绘制在一起便是脱离了喧嚣的音韵之美。

多少年后,相信挑山工的命运必定会焕然一新。而与此同时,在一阵阵婆娑的泪光和朦胧的回忆中,也会满怀敬畏地坦露一句:“对那永恒的歌颂与向往,将是我予徽州最纯粹的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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