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

桂爱林

才从老家过完年回来，却不知何事一直烦扰与我，寻根究底去罢，却也道不出所以然来。今日妻带小七出去游玩，我因腿疾而未同往，难得悠闲一日。忽的想起兄弟来，我这兄弟一直是我心中之痛所在，每每想起来，总免不了“感极而悲”……
九八年高考失利，何去何从？此刻心情似这年的洪水般汹涌，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弟所在初中正组织进入初三的补习，因我的前车之鉴，反复教导于他，收效全无。弟补习费用与学杂费数额可不小，一气之下我便说：“与其浪费这些钱，还不如我去复读！”这也许是我此生在弟面前说过的最让我后悔的话了。
弟真的不再“浪费”这些钱了。“哥，我不是读书的料，还是你去复读罢。”弟平静地说，“你就差几分，复读一年肯定能考上大学的。”弟的话很诚恳。是啊，就差几分而已，我同母亲也说过多次，每谈及此事，母亲总是不语。父亲是个严厉的人，我又怎么敢开这个口。一日饭桌上，听母亲与弟说到学泥工一事，却是弟要去学泥工了。我不知是喜是悲，心中已是五味杂陈。
九月的开学季，我如愿复读去了。为更好把握时间，早起晚睡，极少回家。偶尔弟也来县城看望我，弟性格内向，很少说话。每次来只是站在宿舍门口静静地看着远处的火车，偶尔也跟我说上一句，诸如火车好长之类的。
十二月的天气异常的寒冷，我回家取过冬衣物。母亲告诉我：“你弟在县道旁跟着师父盖房子，路过时你去看看他。”顿了一会儿，母亲又说：“你高考没考上，家里本来已经是没钱给你去复读了，你弟说你很想复读，就让你去读吧。”母亲说完竟流下了眼泪。细问缘由：却是弟早知道我的心思，只因我一直在县城读高中，对家中状况不甚了解，怕我因耽误了他读书而犹豫，索性就混个样子给我看，我愕然……
路过县道等车回校时，我看到了我的兄弟，我没有勇气面对他，只是远远的望着他在平房上拌泥沙的背影。他的身影是那么瘦小，我想这等寒冷天气，他的小手肯定是冻得通红又皴裂了……本该是我这个当哥的照顾他，现在却反了过来，我不禁泪眼蒙?。上了车，我早已不能自已，眼泪溃堤而出。
在以后的学习中，每当我要松懈时，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弟的背影——那个瘦小的背影，那个静静地望着远方的瘦小背影，那个瘦小却坚强的背影，那个瘦小却折射出我的渺小的背影。我总能从中汲取到无限的能量，他催我自新，教我做人，给予我信心……
二十一年过去了，诸多往事随风而去，我从不曾淡忘过这件事，这个背影。我想，我所感慨，牵挂，烦扰的也便是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