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山枣的女孩

姜苏艳
寒假回家，闲着无事便去爬山。山，不算有名，但高出了味道，引得不少人去登攀。那天，我快爬到半山腰时略感疲累，便寻了块稍平坦的地方驻足歇息。站立处，也就巴掌大的地方，竟有几户农家在卖零散的小吃。几面大饼铛啷啷地转着，焦黄的煎饼不时飘出诱人的香气。
“喂！你往边上站站。”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我一下，这忽如其来的一拍把我吓了一跳，爬山的雅兴一下子全没了。我回头循着声音，见是个扎着马尾的小女孩，穿着一件洗得泛黄的红上衣。她的身后是一截用乱石砌起的矮墙，紧贴着墙边坐着一位憔悴的老婆婆。旁边墙脊上，放着一个筐箩，里面是几袋山果。
“你挡着我做生意了。”小女孩头也没抬，似乎是向我解释，又似乎是自言自语。小小年纪，就知道“抢地盘”了。我一边不满地瞅着她，一边赶紧往旁边一闪身。“谢谢。”小女孩依旧没抬头，只是重新把筐箩里的山果摆放了一下。
“这是什么东西？”一位打扮时尚的女游客也看到了这些山果，好奇地问了一句。“哦，是山枣，这山上摘的。”一直枯坐的婆婆突然开口了。“那这是您摘的？”“不，是她。”老婆婆伸出枯树枝似的左手，指着身边的小女孩。“哦，是她吗？”女游客的语气中含着惊讶与怜悯。
小女孩依旧冷静地站在那里，秋风吹着她额头前杂乱的刘海儿，她顺手理了理，举手投足间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与成熟。女游客从筐箩里拣出一个山枣来，放进嘴里，品咂了一番：“嗯，挺甜的。”说完，她掏出两元硬币，塞给老婆婆。
小女孩见了，立马麻利地用长着茧皮的小手从筐箩里拣出两包山枣，递给女游客：“阿姨，一元一包，正好，给您”。女游客一愣，忙摆手：“孩子，这山枣，我就不要了，你摘得不容易，我刚才吃了的那颗足以值两元钱”。

哪知，小女孩一把从老婆婆的手心里夺过那两元硬币：“阿姨，尝枣不要钱，钱还给你！”
女游客一脸尴尬。
“这孩子——”婆婆长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两岁就没了爹妈，跟着我这个老太婆风里来雨里去的，养成了这么个倔脾气。”婆婆一边说着，一边抬眼看着女游客，话语间含着无尽的歉意与爱意。
小女孩似乎也感觉空气有些凝滞，她闪着两颗如山枣般澄亮的大眼睛，微微笑了：“阿姨，一颗枣值不了两元钱的。”
“孩子，你上学了吗？读几年级了？”女游客关切地问道。“她读小学四年级。这不，趁这几天有游客上山，采些山枣卖，攒些学杂费。”老婆婆埋下了头。
“哦，是这样。”女游客笑着，“那好吧，这钱我先收起来。孩子，阿姨刚才给你钱，不是因为你可怜，而是因为你可爱。”
“阿姨，我知道你的好意。这些山枣，只能卖几块钱，虽然少，但是我自己挣的，装在兜里，觉得快乐又踏实。以前，也曾有人像你一样帮助过我，可是，我都拒绝了。奶奶已经老了，我要靠我的双手养活奶奶和自己。”
我不禁一颤，被小女孩深深的触动了。我仔细地端详她：那冷静的面孔，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坚毅和刚强。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活在寒冷中的人，也有许多寒冷的灵魂。有的蜷缩着，等着别人来怜悯温暖；而另一些，则搓着手，跺着脚，拼命在寒冷中，用自己的方式温暖着自己，也感动着别人，一如眼前的小姑娘，那山枣般朴实无华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