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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读书日:我的阅读“趣史”

时间:2021-04-21 08:09:23 作者: 浏览:0
作者景桥先生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世界读书日”。

受制于疫情,呆在家里的时光多了,读书——这一因繁重工作曾久已荒废的习惯,竟得以旧梦重拾。

阅读之余,偶会想起那些年缺乏读物、却又对阅读如饥似渴的岁月。之所以敢托大称之“趣史”,一则赶个时髦,二则乡下孩子的课外阅读,内中确有不少辛酸而又饱含趣味的往事,虽是流水账,却也很值得一记。

我常常想,那会的阅读,可能是人一生之中最纯碎的阅读吧。不求甚解、不图所获,只为取悦自己。

那时,虽然村子里的老人们也经常念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开卷有益”、“人不读书蠢如猪”,但一个小屁孩,远还理解不了那些所谓的好处,纯粹是出于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出于阅读的快感,而见书则喜、手不释卷!

那会儿读书,眼力尖、体力好、记性强,常能通宵达旦、一目数行、成段背诵。每遇好书,如旱地逢甘霖,颇有一股不读到最后一页誓不罢休的劲头。田间地头、砍柴山上、担水路上、木窗桌前,春天的草地坪、酷暑的翠竹林、秋天的桐树下、冬夜的塘火旁,都曾读过书、背过书。

如今,工作已逾十数载,读书的功利之心日渐消退,买书、读书也渐凭兴趣使然,恍惚之中,竟又觉回到了小时候,不以其他种种为目的,纯为取悦自己而读书,这大概就是阅读的一种返璞归真吧。

风吹雨打,半世读书,终归是要“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




第一本课外读物——《三国演义》。

我在《讲古》一文中曾回忆,那会贫瘠如水、上学要缴的学费尚且时常拖欠的乡下,孩子们除了正规课本,几乎找不到多少课外读物,图书、报纸、漫画,那都是极稀罕的玩意。记得很清楚,幼龄的我,每次到姑妈家,总会将高我几年级的表哥表姐的语文、历史等课本翻出来,捧在手心,如获至宝。

高年级的课本,可能是我最原始的课外阅读书——当然,这仍然只是课本。

记得小学五年级时,电视剧《三国演义》在中央电视台热播,村子里已有人家买了黑白电视机,每晚8点多,孩子们都会准时聚在一起。

看千里走单骑,看赤壁之战,看空城计,觉得每一集,都是那么精彩纷呈,老人们在旁边还会边看便讲解章回的来龙去脉(类似于今天的足球讲解员),一下子就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孩子们打开了另一个世界。

回到家,我便缠着父亲,表达着希望买一本《三国演义》。

不记得父亲提出了何种苛刻条件,总之,我竟然应诺做到了。那年冬天,守信的父亲特意去了县城图书馆,给我买回一本硬封装的《三国演义》。

我记得定价是八块四毛五,那会儿,一本书要这个价,可不是个小数目,父亲也是痛下了血本。捧着厚重的一本,我激动不已,仔细反复擦拭,小心翼翼地翻着,睡觉都要搁在床头,生怕把书弄脏了、弄坏了、弄丢了。

根据父亲答应买书的条件之一——要我认识这本书上所有的字,我初读此书,一本新华字典放在旁边,随看随查随记。由于书属古典,生僻字太多,往往一页上注满了拼音,密密麻麻,还有很多生字不认识。这样读了十几章,童心受到极大考验,我终于无法忍受了,嫌太累不过瘾,不再顾忌和父亲的约定,跳过那些生僻字的障碍,但求其大意,这才一气呵成,读到了底。

这本《三国演义》,伴随了我整个童年,读数应不下10次。直到高中,闲暇时我仍会常常翻看,每翻一次,都别有一番新悟,内中不少句子,迄今仍记得清晰。

比如,三顾茅庐那回,刘备垂手静立门外,诸葛亮却仍顾着自己的回笼觉,醒后伸个懒腰,张口便吟出的一首诗:“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只觉满满的诗意和惬意。

多年后在心中,这仍是我认为的睡眠最佳境界。



稍长,则是小说打开了一扇窗户。

初中时,开始在十数里外的小镇上住校,我的一位同桌,总是租来各种各样的小说,大抵是武侠、言情之类,下课了固然目不转睛,上课时也是或夹在书桌和双腿之间,或垫在课本下面,“偷梁换柱”、“暗度陈仓”。

时间长了,待他看完,我也讨来阅读,但具体是什么内容,大多已不记得。即便使劲回忆,也只依稀记得其中一本是玄幻类武侠小说, 男主角一路奇遇,有次被一条巨蟒吞进肚子,却在肚子里吞食了能增进百年功力的“龙胆”,然后破肚而出。之所以记得这个细节,大抵因这个想象力,当时绝对突破了自己的认知。

到了高中,才有了借课外读物的主观能动性。那会的阅读,一是在学校的图书馆,每周二下午可以去借书,每次一本,一周内归还,但那些书是没有小说在内的;二是去校外的书店租小说。

班上男生,大都喜欢武侠小说,女生则偏多言情,大家都去租书,然后相互借阅,形成了一个强大的课外读物库。

也就是那时,金庸、古龙、梁羽生、琼瑶等名家小说全套,一本不落,囫囵吞枣般,悉数读毕。

这些小说江湖里的恩爱情仇、世事百态、人情冷暖、尔虞我诈,让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足不出门、身未历练,却开始试着读懂这个世界。

难能可贵的是,这些小说章节里,多楔有古诗词、古文化,给爱好诗词的我,于剧情之中更有一番享受。金庸自不必说,纵横捭阖,家国天下,即便琼瑶,《庭院深深》、《月满西楼》、《在水一方》、《却上心头》等,看书名,也知定然是一首情深意隽古诗词的故事解读版。

记得那会,上自习时,也是和老师斗智斗勇,见缝插针偷看小说,有时痴迷到极点,浑然忘了书外世界,被老师发现了扇耳光、缴书,是常有的事。我家中现仍存有一套残缺的《倚天屠龙记》,一套4册,独缺了第3册,原因就是第3册被一位老师给没收了,记得当时在租书店交了20元押金,去退书时老板说缺了本不给退,无奈只好权当20元钱买下,心疼了好久。

有一回,一位老师搬家,喊了我们好几位同学去帮忙,其中有好几箱书,全是小说“孤本”(一套的书,却只有一册),但有些不同出版社的“孤本”,有些也能勉强凑成一套。小伙伴们钦佩羡慕不已,暗自揣测,这怕是老师多年缴书的“战利品”吧。我甚至由此生出了以后也要当老师的宏愿,以后也这样缴学生的书,珍藏着自己看,现在想来,令人忍俊不禁。

毕竟是高中生了,也不全是看武侠言情,开始接触纯文学类书籍。校外的街头,常有摆地摊卖盗版书的商贩,某某文集,厚厚一本,十块八块,就是从那会儿开始异常盛行的。

通过自费购买和交换阅读,先后读完了《余秋雨全集》《路遥全集》《席慕蓉全集》《汪国真全集》《贾平凹全集》等。尤其是路遥的《平凡的世界》,班上很多同学都读得如痴如醉、泪雨纷纷。记得我还曾买了一本《鲁迅全集》,被隔壁班的一位初中兼高中同学借去,一直未还给我,让我耿耿于怀许久——所以,“书非借不能读也”,但也一定要“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另则,那会农村孩子,性启蒙大多较晚,阅读,则成了完成这一神圣使命的“老师”。

有一次,不知谁弄来了一本《金瓶梅》,后来又有了《醒世恒言》,黄易的《寻秦记》,大晚上的熄灯就寝后,打着手电筒钻在被窝里急切地翻看,书中内容固然令人心跳加速、浮想联翩,被子里也是热气蒸腾,浑身上下无不血脉贲张!

当然,高中的课外读物也不全是“禁书”,毕竟高考语文作文占了60分,有些杂志,老师是稍加默许的,比如《读者》和《青年文摘》,老师并不会收缴,故每新出一期,班上同学都会像击鼓传花般传阅。我当时痴迷鲁迅,《杂文选刊》《杂文百家》也是常买常读的杂志。

高二时的班主任,姓王,偶尔会在晚自习上,为全班朗诵一篇他选出来的好文。我仍记得其中一次,读的是北大孔庆东写的《47楼207》,其中描写北大中文系同学痴迷读琼瑶,毕业分离之际,竟用琼瑶的小说名,编成一首送别诗:匆匆太匆匆,几度夕阳红。心有千千结,窗外剪剪风。

就因为这个细节,让我对象牙塔心生无限向往——那真是诗和远方的存在啊!

这位老师,在我们毕业后,听说没几年就荣升校长之位,我常暗自揣度,这或许和他爱读书不无关系。

正是在这样的阅读中,人的眼界、胸襟、情怀、见识,无形之中,已是日有精进、更上层楼。




转眼到了大学。

读书不再局限了考试,更不局限于课本,转而求诸术业专攻、经世济用。因所读乃管理专业,故在导师指点之下,有意识地啃读亚当·斯密(现代经济学之父)、彼得·德鲁克(现代管理学之父)、迈克尔·波特(战略之父)、菲利普·科特勒(营销之父)等系列鸿篇巨著。

因管理学的范畴甚广,又延伸到历史学、战争学、心理学等领域,叔本华、康德、弗洛伊德的书,虽然艰涩难懂,也硬着头皮啃过一些。

考虑到今后要以此谋生,兼有“不动笔墨不读书”的先训,每每开卷时,丝毫不敢马虎,总要准备一叠A4白纸,一页页记录下书中精华及自身领悟,往往一本书读完,也有了十数页的笔记。

当时想,这或许就是“书越读越薄”的道理吧,待到以后运用到得心应手,理解与日加深,并能结合实际另有一番心得,那才算“书越读越厚”了。厚薄之间,自有真理的分寸。

当然,大学里,只要没有恋爱,时间和精力总感觉是用之不竭的,所以少不得要读小说——毕竟,这才更有阅读的乐趣,也是打发时光的好法子。

图书馆新书阅览室有一排书柜,金庸全集、古龙全集,每一年,我几乎都要去读一遍。有个同学告诉我,国外的小说也很好看,也便略有涉猎,主要是一些经典的名著,比如《茶花女》《雾都孤儿》《基督山伯爵》《百年孤独》,比较系统读过的名家有杰克·伦敦、阿加莎·克里斯蒂、海明威等。

学校周边有个图书城,里面有不少好书。我记得有套余华全集,很适合站着看,篇幅不长,语言精炼,通俗易懂,我每次去都拣起一本,看完才走,《活着》《许三观卖血记》都是那时站着读完的。

大学那会,电子书已开始流行了,主要有txt、PDF和Word版,当然,最舒服的还是PDF版,鼠标点起来,也接近于纸质书籍。通过自行下载和同学分享,我做了个文件夹,命名曰“一个人的图书馆”,里面有好几百本图书,其中《血酬定律》《伊索寓言》《榭寄生》《小王子》等书,常常点击翻看。

这个“一个人的图书馆”,虽电脑已更换数代多台,今天,仍还在我的电脑文件夹里,岿然不动,舍不得删掉。



此后经年,一回头已参加工作十数年。

从事的工作,与专业相去甚远,虽说“人生没有白读的书,每一页都算数”,但书到用时方恨少,我也不知道,工作中到底用到了哪些书,哪一页真正算了数。

每有工作重任压来(譬如重要会议讲话材料等),总要搜寻资料、捕捉灵感,千方百计探求任务完成的途径。诚如我的大学一位老师所言,知识应是“活的知识”,你们要学习的,不是知识,应是方法——自我学习的方法,解决问题的方法。今天仍觉得这句话让人终身受用。

工作后,也就谈不上什么课外阅读了,叫闲暇读书或许更准确。除了有意识弥补一些工作中遇到的知识短板外,主要还是依据自己的兴趣爱好。虽说电子阅读已然无限普及,但我仍喜欢捧着一本纸质书的触感。

每年,总要花销一笔不小的数去购书,其中尤以党史、军史、近代人物类书籍看得多,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这些书里,便藏着我们这个新时代的初心。

家中空间有限,杂物甚多,每当妻子要收拾一番,我总得叮嘱一句,我的书千万不能扔。小书房的几排书柜满了,只得打包装箱,塞进了床底柜里,任由风尘满面、岁月腐蚀。有些书,装箱时还是崭新的,不记得什么缘由买回,又因什么羁绊未能阅读,总是符合“读书不如买书多”定律了。

略感欣慰的是,如今的读书,功利之心日少,原来便没见到什么“黄金屋、颜如玉和千钟粟”,此时,大多倒也始归初心,不求甚解、不图所获,唯求一己愉悦、一心安然了。

即如培根所言“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数学百使人周密,科学使人深刻,伦理学使人庄重,逻辑修辞使人善辩,凡有所学,皆成性格”,又或“你的气质里,藏着你读过的书”,于现在的我,已是江山难改,读书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过是个伪命题,大可风轻云淡、一笑置之。

记得小时候,村子里有个70多岁的老人,常戴着老花镜,在夕阳之下携椅靠墙而坐,读一些古典章回体小说,读得很慢很慢,好久才翻上一页,总给人一种时光静止、岁月凝滞的错觉。

你说,他那么大年纪了,还要读书干什么?

但我觉得,或许,那才是最真的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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