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风过境

王亚笙
我从群体中分离开来，不再按着呆板而乏味的路线前进。
从高空中急转直下，拂过矗立于山顶的尖顶巨石。上宽下窄的石头立在山巅，好似风过即倒，摇摇欲坠，谁也想不到它已在此站上四五年了。我围绕着它四处打转，盘旋，可即使我再用尽全力，它都屹然不动，与朝雾共鸣。
山腰向阳处万物生长，生命把光辉尽数洒在了光所照射之处。而向光的坡崖则回敬天地一片繁荣的生机；背光处也并非一派衰败之色，反而是在松柏之下，在洇染于天地的水墨画之中点上了几粒墨点——是雨后阴暗处的菌菇如梦似幻，其中似乎带有几分青涩的不实之感。

明暗交接之处，一条水帘自数十里高空倾泻而下，湍急的水流争先恐后地向崖底冲去，只一个劲儿地向前冲，不顾退路。在山谷之间洒出一道长虹，横跨山腰，将天地划分开来。
我趁着急流俯冲而下，所过之处皆有所响动，细微的声音渐渐汇聚成咆哮，威声震天。和着水流的呼唤，由野蛮的叫吼变为流淌的曲谱。
正午的烈日仿佛要燃尽大地般，肆无忌惮地把炎热撒向大地。而瀑布下成片的树荫便成了伞，把炎热阻隔在外。饶是我也对此地无比向往。
烈日之下，大山由晨时的清俊变为午时的明媚，风情万种，自下而上，群峦重叠，一层覆着一层地向上生长。而群山之中的幽谷便成了石流河的宝地。

顺着谷口的山路往下，是坡崖，崎岖的山路蜿蜒直下。若只依靠人的双脚，那便是一趟劳累的旅行了。
一条花团锦簇的路，不需要过多的装饰，只需要一丛丛向着路开的花即可。缤纷的笑脸明艳而娇嫩，把山路变成天堂，只一步便可。
当烈日向西远去，那明丽的颜色自天边蔓延开来，染红了天。

路的尽头便是层层的茶山，茶香四溢。长在山野的茶一般不会被多加照管，因此茶地里不只有茶树。一簇簇野花团着，是不规则的，野性肆意的美。
“呼——”
一缕清风席卷而过，我便知道这次的“游行”即将结束。我轻轻掠过茶树，不留痕迹。携着思念，我在暮色中远去了。

“这是什么地方？”身旁的朋友问。
“石流河，我的家乡。”
他不信，只应了声便向前拂去。
到不了的都叫做远方，回不去的地方都叫做家乡。对我而言，没有远方，到这里，是我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