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到时光尽头

陈雨涵
又是一年春天，枇杷树脱下一树可爱的花，结出了一个个青色的果子。柚子树一身翠绿，只在叶间缀着一小簇一小簇的花骨朵。风吹过，树叶沙沙地响，飘出一阵清香。我站在树下，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和外太婆一起的时光。

第一次见到外太婆，是12岁的时候。外婆带着我，沿着狭窄崎岖的山路，一路向下走来到了一座矮小破旧的石头屋前，外婆说我的外太婆就住在这儿。
走进小屋，光线不大好，外婆拉起了灯，屋里的一切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矮小的桌椅，一张不知历经多少年的躺椅，还有一个灶台，几口碗。

“谁啊?”里屋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接着晃出一个佝偻的身影。花白的头发，长满褶皱的皮肤，那是我的外太婆。“妈，你曾孙女。”外婆扶着外太婆。“雨涵，雨涵……”外太婆抓着我的手，低声唤着，“我……我给你找零食。”她抓着我的手一步步向里屋走去，从一个塑料桶中拿出了很多面包，一鼓脑儿全塞给我。

都说隔代亲，对于我这个隔了两代的，外太婆显得格外喜欢。“哎呦，就小的时候看过，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她拉着我，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你妈妈以前就住这儿，门前那两棵树，一棵是枇杷，一棵是柚子。以前枇杷熟了，你妈妈总拿竿子打，一竿子下去，那枇杷掉下来，她都跑不及……等它们长出来了，我带你去摘。枇杷可甜了，柚子有点酸。”我看着窗外的两棵树，想象着它们成熟的样子。

后来，我和外太婆之间的情感日渐深厚。有时候外婆没空，我总是一个人去看她。而她，会早早地站在门口等我。我们一起坐在门前晒太阳，我同她讲学校发生的事，她给我讲她年轻时的事。伴着耳边树叶的沙沙声，鼻间的一树清香，我们一聊就是一下午。

她的头发长得很快，我每次都自告奋勇为她剪发，看着镜子里参差不齐的头发，我们俩能笑上半天…… 枇杷每年都准时地成熟，一个个金黄的枇杷挤在一块，挂在枝头。我手拿竿子，把枇杷从枝头敲下，外太婆就用伞把枇杷接住。我们一起坐在树下，吃着枇杷，她总把大个的留给我。

刚享受完甘甜的枇杷，没过多久，柚子也成熟了，一个个沉甸甸的，把树枝都压弯了。外太婆每次都会从树上摘下柚子，剥好后和白糖拌在一起，白糖掩盖了柚子的涩味，酸酸甜甜的，我每次都要吃上一大碗。

我总是一个星期住外婆家，一个星期住奶奶家。却不曾想错过了外太婆最后的那段时光。那一天，我刚从奶奶家回来，就被告知参加外太婆的葬礼。原本鲜活的外太婆，成了外公手里的一盒骨灰，成了冰冷的黑白照。

我还没有告诉你，这段时间我又长高了；我还没有和你说，我上次和你说的比赛获奖了；我还没有好好陪陪你。如想时光可以重来，我一定会陪你到时光尽头。

门前的枇杷、柚子年复一年地成熟，却再不见采摘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