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道菜

一个宁静的傍晚，男人一个人走在街上，随后拐进了一条隐秘的巷子里。巷子很深，很旧，残破的外墙上有小广告粘贴的痕迹，有小孩子涂鸦的笔迹。一条生活气息很浓的小巷，仿佛站在巷口就能听见大妈大爷们相互拉扯家常的声音。可是并没有，小巷安静得很。

男人走进了巷子深处的一家小店，点了两样小菜，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靠墙的位置坐了下来，倒了杯清茶，开始环顾这家店。小店空荡荡的，除了一个年轻的服务生和后厨炒菜的声音之外，一点人气也没有。

几杯茶的功夫，后厨中的声音渐息，服务生端上两盘小菜和一盘精致的糕点。看着那盘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糕点，男人面露诧异，叫住了正准备转身离去的小哥:“诶，这是什么？我可没点这个菜吧。”那小哥转过头，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后厨传来的一阵蹒跚的脚步声打断。一个不大的却略显苍老的声音透过布帘传了出来：“放心吧，孩子，这盘菜不要钱。”

听见了话音的小哥略微皱了皱眉头，撇下男人转身快步走向了后厨，轻轻撩起布帘。布帘后面是一位略显佝偻的老人，一丝不苟的头发黑白参半，手上还拄着一根拐杖。小哥走上前搀起了他，有些责怪地小声嘀咕：“爸，您怎么出来了，腿脚不好就别乱走。”

老人安慰似的在小哥手上拍了两下，他慢慢走到了男人的身边，在小哥的搀扶下坐到了桌旁。男人终于按捺不住了，问道：“老人家，您说的不要钱……是什么意思？”

老人微微一笑，眼角的皱纹愈加深了:“孩子，你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但你常来这里吃饭我是知道的，这也算是缘分！这盘菜就算是赠与你的，尝尝看吧。”男人蹙了蹙眉头，咽下了心中的疑虑，在对面父子二人期待的眼神中夹起了半块糕点，放入嘴里。出乎意料的是，那糕点很好吃，让人吃了便欲罢不能。

男人抬起头，对上老人的笑脸:“老人家，您的糕点很好吃啊，怎么会……”他想继续问的是怎么会到了这么晚才有第一个顾客呢？男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小哥抢白了：“好吃有什么用，这年头了，一个个吃的都是营养粉加调料，美其名曰健康快捷，谁还会来我们这种小店吃饭啊！”小哥脸上露出了些许愤愤的表情，男人这才仔细地端详了这位服务员一眼，他的个子和老人差不多，却很瘦，很干净，细看去，眉眼与男人竟是有些相似。老人接过话茬，平静地说：“这店里只有我和我儿子，手艺是我父亲传下来的，我父亲的手艺又是我爷爷那儿传下来的。可是现在的人啊，连菜都不肯吃了，哪还会来我这种小店啊，这门手艺也怕是要失传了啊……”

小哥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父亲的眼神制止了，突然的沉默，三个人对坐无言。男人低着头吃着桌上的饭菜，听着老人絮絮地说着，听他说小店的历史，听他说小店曾经的辉煌，心里却有些堵堵的。

男人很快吃完了，数好钱放在桌上准备告辞，老人笑了：“孩子，很抱歉说了这么多，烦到你了吧。”“没有，没有，当然没有。”男人连连摆手，抓起公文包，快步走出了小店。当他快走出小巷时，他回头看了看小店，叹了口气：若下次再来，不知道这家小店是否还会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