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蜈蚣

当豌豆花大片大片地开满田野，我们这些后生们就再也坐不住了，因为我们知道，这可是到山上捉蜈蚣的最佳时节。我在这一行，几乎就是一个雏儿。看人家准备这筹备那的，我都嫌多余，只是拿了竹镊子，背了一个蛇皮口袋，屁颠屁颠地跟在大部队的后面，稀里糊涂地上山了。

西山与后山离家太近，肯定是不行的，一是人间烟火味太重，蜈蚣大仙唯恐避之不及；二是那些石头不知道被人翻了千百度，连蜈蚣的卵都被翻捡一空了，哪里还有蜈蚣的影子呢。我们需舍近求远，翻了几座山之后，来到了靠近河桥乡的尖山上，才驻足搜寻。山头顶并不是很尖很高的，而是一马平川，辽阔得跟草原似的。最令人称奇的是，山上相隔十几丈远，就有一座高大的石古堆，而且很多很多，谁也不知道是从何年何月就有的。据老人们说，当年杨家将在此处抵御辽兵，摆下此阵，遗留至今。

也许这些石古堆早已经失去了军事的作用，却成了蜈蚣的乐园。我们一时间作鸟兽散，我选中的那个石堆不是很大，巨石累累，小石块环拱，四周还散落着石片。一簇蓬蓬勃勃的金银花蔓延看来，绿的是叶，白的是花，几乎将整个石堆覆盖起来。我先从四周下手，一块一块掀开翻转，石块下面是湿润松软的泥土，一股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我沉醉其中，以致忘记我是来干嘛的了。一连串翻了很多石头，可是奇怪的是，竟连一条蜈蚣也看不见。再去翻那些大石头，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依然是两手空空。却听见其他伙伴不时发出惊呼，拿竹镊子夹住蜈蚣的头，放进袋子里，再扎紧，继续搬石头捉蜈蚣。

临近晌午，我依然是囊中羞涩，我索性爬到石古堆的高处，吹风，那个空空的蛇皮袋子也随风飘逝了。而伙伴们，捉得多的有四五十条，少的也有十几条吧。这其中原因，我到现在依旧是不得而知。那时候，我不论是钓鱼也好，还是捉斑鸠也好，都是几乎全部落空的，所以捉不到蜈蚣，我不奇怪，大伙也不奇怪，觉得再正常不过了。我呢，也无所谓，权当旅游了。好在大哥收获颇丰，我呢，就当了他的下手，帮助他提装蜈蚣的袋子。

等到后半晌了，我们肚子里都闹起了空城计，于是就打道回府。到家了，一数，大哥竟然捉到了四十多条蜈蚣，用开水烫了，钉在竹片上，绷直拉紧，放到院子里去晒。等晒干了，个头大的，品相好的，能卖一块钱一条呢，这半天的收入少说也有二三十块吧。父亲看我忙得不亦乐乎的，就问我捉了多少，我愣在那里，一时语塞。

现在想想，我年年兴师动众的，可是真的还就没有捉到过一条蜈蚣。有一次，也许是上苍垂怜吧，竟然让我发现了一条，我伸手去捉，结果呢，它咬了我的手指，然后蜿蜒游动，消失在石缝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