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如山

缑利宏

父亲的一生是勤劳勇敢的，他踩着深沉的脚印托起了整个大家庭；父亲的一生是不平凡的，他用坚韧不屈、任劳任怨、睿智豁达诠释了父亲的内涵。父亲的爱是无私的——从不计较个人得失；父亲的爱是慈祥的，是那种细微深远绵绵无尽的爱；父亲的爱高大深远，像山一样矗立在哪里，刚强、寡言，却又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儿孙们健康成长。

父亲童年时期有过几年快乐的时光，和伙伴们玩耍，机灵且力气大，是孩子们的“娃娃头”。在村子里小学堂里读过几天夜校，老师让背毛主席语录中的一些篇目，如《纪念白求恩》、《为人民服务》等，别人几天都背不熟的，父亲用一天的时间就背会了。听一遍评书，就能给别人讲出来，聪明的令老师都惊奇。可惜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很快的远去了。爷爷退役后当时在较远的地方工作，很长时间才回来一次，当时还在搞农业合作社，需要家家户户出劳力共同参加劳动，需要“挣工分”一家人才能有饭吃，奶奶一个人领着孩子们艰难度日
父亲是长子，理所当然的要去为家里“挣工分”，父亲在需要读小学的年纪就开始在生产队里帮着锄草、放牛、拔麦子、挖洋芋......，干不完的农活，让他稚嫩的肩膀托起他本不能托起的责任，一个活泼的少年，棱角还没有齐全就被磨平了。
渐渐的长大了些，那时候县里大搞水利建设，十五六岁的父亲被派到远处的工地上修大坝，整天干着用车子拉土，用扁担挑土的活儿。晚上住在冰冷的窑洞里，吃着窝窝头或红薯饼子，正是长身体的年龄，很多人都吃不饱。没有办法，大家就围在一起烤火，父亲给大家讲一些平时记住的评书片段打发时光，父亲很会讲故事，大家被《薛刚反唐》里的精彩故事吸引住了，暂时忘记了寒冷和饥饿。这样的日子有时要延续几个月。很难想象他们是怎么熬过去的，也有个别逃跑的，回去就挣不到工分，还要受处罚。父亲知道家里的情况，他不能回去，就对同伴们说些鼓励的话，用一个个故事中的人物去激励大家坚持下去，上百号人奇迹般的完成了人工大坝的建设，为来年的粮食丰收打下了基础。这在多年后父亲的回忆中却是有滋有味的。

二十岁刚过，父亲就成家了，母亲也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和父亲一起担起了大家庭的重担。那时候开始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了，农民们每户根据人口的多少分地自己耕种。我有四个叔叔和三个姑姑，所有分到的地都是父母亲耕种。那时候家里的条件稍好一点，爷爷的工资能贴补家用了，奶奶是个很要强又有主见的人，她坚持让叔叔和姑姑们努力去读书，带着父母亲开始拼命的劳作，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渐渐的家里的粮食基本够吃了，所幸的是几个叔叔通过努力都走出了大山，有了稳定的工作。父亲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每天去起早贪黑的劳作，没有丝毫的怨言。

我记事时，家里条件有好了些，虽然吃的多是黑面、玉米面，但能吃饱了，父亲劳动回来，我就缠着他背我到村子边上转，看着村子里绿绿的树枝傻傻的笑。有时遇见爆米花的，闹着让父亲去家里拿玉米来，全然不顾父亲劳累一天的辛苦，可父亲却很高兴，他觉得给孩子干点事是很幸福的。而我则在父亲的肩膀上过着快乐无忧的童年。那时候没有电视，听收音机是父亲的一大爱好，父亲傍晚听故事时，我也装模作样的跟上听，完了却不知说的什么，父亲就用他自己的语言、语速给我们三个孩子讲听到的故事。尤其爱听父亲讲岳飞精忠报国、杨家将、薛仁贵等故，父亲讲的娓娓动听，有时插上自己的看法，要求我们不论怎样都要做一个正直的人，那些言传身教无时不影响着我们。

我们小学在村子里上，父亲每天早上叫我们起床，因为怕村子里有野狗，还要送我们去学校，然后才开始一天的劳作，耕地、锄草、浇水等等。父亲很少在学习方面要求我们，从来没有打骂过他的三个孩子，我们贪玩时，父亲只是用眼睛看一眼，我就会知道该去干什么了。上学期间，父母亲很少让我们干活的，只有假期才干一点轻巧的活儿。父亲这时候正是壮年，农活也干的顺手了，双手布满了茧子，身板却很直，为了能多收一些粮食，父母亲比以前更忙碌了，我有时候也知道一点大人的辛苦和不易，却帮不上什么。
爷爷奶奶供我和哥哥到县城读中学，老家剩下父母亲和妹妹三人生活，假期回去能经常看见父亲的微笑，嘱咐我们要努力学习，将来能走出小山村，能有不同于他的活法。当听到哥哥考上技工学校时，父亲正在拔麦子，兴奋的多拔了一趟麦子，惹的母亲说：“你咋今天精神的很。”父亲笑着说：“孩子终于有出息了，将来不必和我一样受苦了”。迎着村里人羡慕的目光，父亲走路都轻快了许多。父亲也不是铁打的，他也知道辛苦，却从不说出来，心中全是对儿女幸福的期盼。
我和哥哥妹妹相继成家后就离开了那个小山村，父母亲两个人相依为命的生活着，工作闲时回去呆一两天，父亲的话语比原来少了些。国家的退耕还林政策占了大部分的土地，父亲平时的劳作比原来轻松了些，他却突然不习惯了，身体的各项机能下降了，我们却很少关心他们的生活。我们有时给父母放点生活费，父亲总是说：“家里有钱，你们要照顾孩子还房贷，再不要放钱了。”后来慢慢的就不种地了，听别人说养羊能锻炼身体，父亲又养了几只羊忙活起来，给羊割草饮水，身体好了些。

每年假期，几个孙子孙女和外孙都回去玩几天。母亲就天天做好吃的，父亲高兴的给孙子们讲养羊的乐趣，领着他们给养添草饮水。孩子们喜欢父亲和蔼可亲的样子，父亲也享受几天天伦之乐。

奶奶和爷爷的相继离世给父亲的打击很大，爷爷奶奶在照顾我们念书等方面付出了很多 ，父亲的心中永远都心存感激，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去孝敬父母，也经常让我们多去看望爷爷奶奶。父亲在对待别人上总是宽厚的，从不给别人找麻烦。发现有高血压病后，让到医院检查一下，很不情愿去，平时很少说自己身体哪儿不舒服。母亲每天给父亲测血压，操心吃药。后来，父亲不知怎么把羊处理掉了。每天只是扫扫院子，干些力所能及的小活儿。周围邻居们大多般走了，每次回去小院有些冷清，我们很少能照顾到父母亲的孤单。
近两年多，父母亲般到县城的楼上居住，刚开始不适应，慢慢的学会了用各种电器。父母亲很快和小区的老人们打成一片，早上出去锻炼身体，下午和老人们打扑克、聊天，父亲还有几个能聊得来的老伙伴，整天乐滋滋的。有时还念叨这真是享福了，他们对生活的要求其实很简单。有次和父亲一块去六盘山转，父亲站在英雄纪念碑前久久的伫立着，他自己识字不多，却能把碑上毛泽东的诗完整的背下来，眼中满是崇敬，是他们老一辈人特有的对伟人及革命烈士的敬仰，也是父亲终生的信仰。
父亲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他的一生太匆忙，也太辛苦了，我却没有能多照顾他一点。父亲这座山在时，没有想过他的坚韧、朴实和承载的东西多么的繁重，当他再也无力承受，猛然间消失的时候，山塌陷了。父亲的一生为大家庭、小家庭默默的付出了所有，他刚强、宽厚、慈祥的面容永远的留给了儿孙后代。佛说能在睡梦中走的人都是修行过的人，愿父亲在天堂里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