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瓶霉豆腐

两瓶霉豆腐
田仕飞

冰箱里放着两瓶霉豆腐，那是我的恩师张老师从老家沅陵带来，送我的。霉豆腐，是湘西老家的俗称，正宗的书名叫“豆腐乳”，我还是习惯叫它霉豆腐。这是一种传统特色豆制品，属于湘菜。

印象中，小时候喂的年猪都不大，新鲜的没吃几顿，就全做成腊肉了。

印象中，小时候每到过年，做年豆腐的时候，母亲都要做一大罐霉豆腐。我们急着想吃，母亲一脸微笑：“莫急，等发霉，加料，装罐，再过几天，正月里就可以吃了。”

于是，腊肉和霉豆腐就构成了餐桌上的一荤一素，再炒一盘青菜，加上煮得香喷喷的鼎罐饭，吃起来有滋又有味，这就是我小时候的幸福生活。

母亲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前些年去桃源人民医院，被不靠谱的医生整瞎了一只，于是不再做霉豆腐了。过年回家，仍能吃到可口的霉豆腐。什么情况呢？原来，细心的弟弟们每年都会从沅陵县城买回一大瓶，正宗的沅陵乡下霉豆腐。

长大后常年在外，轻易吃不到家乡的霉豆腐。有时候想起来，从商场买回一瓶，迫不及待打开一尝，那不是我想要的味道，和家里的比起来，差远了。

于是，霉豆腐成了乡愁的一部分。

张老师带来家乡的霉豆腐，真好。每次吃饭，我都小心翼翼夹出一坨，不大，也就小一寸见方。虽好吃，绝不夹第二坨。也许有人会说：“你太自私了吧，就给自己夹一坨，不给老婆和孩子吃？”

我还真不是自私。老婆是广西南宁人，所谓的正宗南方人，不吃辣。要知道，咱们湘西沅陵的霉豆腐是又麻又辣哟！女儿呢？虽然身体里流着湘西人的血液，可生在广东，长在广东，也不吃辣。小时候，我就对她说，你是湖南人，湖南的女孩都叫辣妹子，要学会吃辣。你猜她怎么说：“我现在还小，长大了我就学会吃辣啦。”可时至今日，还是没有学会，也许是广东的地域引力太强了（广东人喜食糖水和煲汤）。前面我说，一餐只吃一坨霉豆腐，一方面是要留着慢慢吃；一方面呢，跟不吃辣的老婆孩子吃惯了广东菜，对于辣也就有些敏感，不敢多吃。

还说张老师，进入高中后，我的数学一直是弱项。高三，张老师接手我们班数学，他硬是拉着我去他办公室单独辅导，当然是义务，没有半分钱报酬。后来，我以我们学校文科总分最高分的成绩考进了一所师范院校。试想一想，如果数学跛了脚，简直不敢想象。

2017年重阳节刚过，沅陵老家的朋友给张老师带来一包家乡的重阳菌。张老师深谙分享的真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叫上几个在惠的沅陵籍师生好友，吃家乡的重阳菌喝贵州的茅台酒，让身在异乡的亲朋故友感受故乡情师生谊的美好。

这霉豆腐好吃，也是有故事的。据史料记载：在唐朝时，益阳白鹿寺的和尚做了一些豆腐，因有事情外出几天，回来后豆腐长霉了。出家人都省吃俭用的，不舍得丢掉，就拌了一点调料试着吃，不成想味道还不错。以后想吃就如法炮制，慢慢也就传开了。事实上，霉豆腐很多地方都有，我以为，就湖南湘西最正宗。

吃着又香又滑又麻又辣的家乡霉豆腐，没出息的我忍不住就想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