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忆事

午后忆事

朱启惠

午后，阳光穿过叶缝被分割成细碎的小块，闪着金色的光芒。我坐在树下，一恍神，仿佛又看见那只在树下打滚的狗。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牧羊犬，是个安静的性子，我叫它“牧牧”。它初到我家时，只是乖巧地缩在角落里，不谙世事的眼眸滴溜溜地转着。
我十分喜爱它，以至于上哪都抱着，我看书，它便伏在一旁。等我逗它时，它便尝试着用稚嫩的爪子挠着我的手，舔舐我的下巴。记得，幼时的牧牧总喜欢我手上环着的镯子，但小家伙只有婴儿般大小，我轻轻地举起手来，它便够不着了。牧牧赌气，一溜烟儿地跑到树后面去，露出一个小屁股，尾巴却还欢腾地摇着。我不由得觉得好笑，跑过去把它抱在怀里，用手抚着它的下巴。这时，再霸气的牧牧也只会舒服地哼哼叫了。那时，阳光把周身晒得温暖，阳光把树影剪得细碎，漾在我和牧牧的身上。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的曾祖父去世了！那个直把糖往我手里塞的老人，竟走得如此的匆匆。我悲痛欲绝，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抱着胳膊，失声痛哭。牧牧从书桌底下跑出来，扑进我怀里，圆溜溜的脑袋直蹭着我。我终是没忍住，眼泪似没关紧的水龙头，落入牧牧温暖的皮毛里。好动的牧牧也不乱动，望向我的眸子溢满担心。它慢慢地用舌头舔着我的脸，舔去了我那滚落的泪珠，又把头贴在我的心窝。我抱着牧牧，只觉得十分温暖。
后来，我上初中了，开始了寄宿生活，陪伴牧牧的时间愈来愈少了。那天跟母亲通电话，才知道牧牧吃坏了肚子，我的一颗心紧紧地揪了起来，恨不得立刻飞回家照顾它。周末，牧牧看见了回到家的我，只是趴在门口，摇着尾巴，眼里似闪着亮光。但它的皮毛不再滑顺，也不再精神奕奕。它果然病倒了，母亲带它去打了针，可效果甚微。它食不下咽，一只三岁稚儿那么高大的牧羊犬，就这样缩在我怀里轻轻地呜咽着。我心如刀绞，却只能抚着它的毛发，看着它日渐消瘦……
我惶然，无措，却终究也没能挽回它的生命。
后来，在无数个泛着霞光的午后里，我坐在树下，好似都能看见牧牧又蹭着我的脚踝，摇着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