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读后感

王鸣涵
曾以为，在人的精神坐标轴中，大时代是横轴，个人的小时代是纵轴；而如今，在经历了新冠疫情，又重读了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飘》之后，我才发觉，在大时代的坐标轴中，个人的小时代，不过是其中一条千变万化的函数罢了。
《飘》以南北战争为背景，讲述了一个乱世佳人在大时代的坐标轴中悉力画好小时代函数的故事。女主角斯嘉丽本是一个瑰丽骄矜的大小姐，但战争的来临、家庭的变故使她不得不挑起照顾一家人的重担。朝秦暮楚的大时代让她的小时代发生急剧改变，她为了使一家人体面地生活，不得不挖空心思甚至不择手段。最后，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穿着绿平纹裙子，在宴会的中心明眸善睐的少女，而是一个迷惘却又坚韧勇敢的妇人。大时代的走势，永远是未知数，那在这不断更替的坐标轴中，我们要怎样才能画好自己的小时代函数呢？
首先要意识到的是，小时代在大时代面前永远是卑微渺小的，但小时代也是重要的，因为大时代本就是由小时代组成的。有时人们对大时代中的变故更容易以看客的心理对待，尽管大时代的事件最后总会因为蝴蝶效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就像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感慨的：“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书中的斯嘉丽也是如此，在战争爆发时，她考虑的并不是行军策略一类的大时代里的问题，反而是村里不开野餐会的小时代里的问题。但不开野餐会对于战争毫无影响，战争却会夺取和她一起开野餐会的伙伴们的生命，大时代对小时代的影响从中可见一斑。小时代在大时代面前有时甚至不值一提，周国平在《妞妞》一书的附录里写道，在“非典”期间那么多的患者至死不能与亲人见面，书中那一个小小的悲剧又是多么微不足道呢。在大时代面前，我们的小时代似乎不必考虑，但其实不然。大时代本就是由小时代组成的，在承认和面对个人的力量在时代面前微乎其微的事实时，我们更应该意识到自己独一无二的存在价值，并带着自尊、自豪的情感在小时代中奋斗。就像一个庞大的精密机械离不开任何一个螺丝钉一样，只有我们都在自己的小时代里做的好，才有好的大时代。
孙中山曾说：“世界潮流，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要画好自己的小时代函数，我们应该顺应时代潮流，但也不落窠臼。《唐顿庄园》里的格兰森姆伯爵在经历了一战，目睹了贵族制度的山河日下后感慨，如果我有能力使时光倒流，我会这么做的，然而我并没有，我所做的只能是顺应它。在这样的思想的影响下，唐顿庄园的大小姐玛丽·格兰森姆在一战后选择在庄园养牲畜，一改过去只靠农民上交租地款作为主要经济来源的生存方式。因此，在许多庄园主因为固执地继续原来的生存方式而不得不宣布破产后，唐顿庄园依旧不失过去的体面。反观斯嘉丽，在战争结束后，因为黑人解放这个大时代背景使劳动力不足，她没有延续庄园只种棉花作为收入的过去，而是顺应时代，向白瑞德借钱买下有着巨大经济前景的锯木厂，并且率先提出运用劳动力低廉的犯人。尽管她的白月光卫希里指责这个计划不人道，她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并因此获得了大额利润，拥有了一段时间的体面生活。时代永远在发展，在日新月异的社会里，我们能往前走，能回头看，但永远不能往回走。在红皇后假说——不停奔跑才能停留在原地——几成事实的当下，我们只有蜕故孳新，跟随大时代的潮流调整小时代函数的走向，方可以浮舟沧海，立马昆仑。
最后，小时代也应有对大时代负责的担当精神。大禹在面对着洪水泛滥、百姓迁往高地无法正常从事农业生产的大时代时，三过家门而不入，用疏通法治好了黄河泛滥的洪水；诸葛亮面对群雄并起、三国鼎立的大时代时，为蜀国呕心沥血，“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林则徐受重托奔赴虎门销烟，在面对内忧外患的大时代时，说出了“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的豪言，恪守本职，给予了英国殖民者有力的打击。这些人的身上，展现出来的是一种舍我其谁的责任担当。《飘》中的那些南方民众，哪怕在明知南方失败的局势不可扭转的战争尾期，也依旧无怨无悔地奔赴战场，为他们所挚爱、所信仰的南部联邦尽最后的一份力。斯嘉丽虽然并非心甘情愿，却也在医院护理伤员。他们个人对南部联邦的效忠，正是体现了南方人民个体的小时代对当初南部联邦挑起战争这个大时代的担当。每个人的小时代函数都处在一个大时代的坐标轴中，这个时候有像《套中人》的别里科夫一样选择逃避的，也有像抗“疫”期间的医护人员一样选择迎难而上的。大时代孕育了我们的小时代，在大时代受到了困难的时候，我们既要考虑小时代中的个人利益，也要考虑大时代中的集体利益，在两者有冲突时选择后者，做到舍小取大，反对极端的个人主义，以大时代为重。
生而为人，我们从小就开始在大时代的坐标轴中画小时代的函数，并在过程中逐渐形成清晰的世界观，却像苏菲一样免不了对自己存在的意义提出质疑。当我们知道生命的形成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对自己拥有绝对的自信时，却又沮丧地发现这不过是身边的每个人都有的资本，在内心的深处自惭形秽。来不及进一步思考，我们就开始在社会中摸爬滚打，拼尽全力跟上社会进步的潮流。在开始为自己自鸣得意时，我们又发觉是要对哺育、教诲我们的大时代负责了。于是，我们在自己的小时代中为大时代扬帆起航，内心就像《飘》结尾的斯嘉丽一样，忐忑又坚定，于未来有无限的迷惘与憧憬。
在大时代的坐标轴中，从来没有一条天衣无缝、浑然天成的精神函数，只有一条条人们带着革故鼎新的思想和高掌远跖的气魄，用一生勤勤恳恳耕耘出的小时代函数。我们不求自己的小时代函数在大时代的坐标轴中能独占鳌头，只愿能兢兢业业地在研静覃思中画好自己的小时代函数，使得大时代的坐标轴中人文荟萃、生生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