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兔子

党曼元


兔子，给人的印象一定是可爱，我还真不相信，有人第一眼见到兔子会害怕的。
它们洁白如雪，像是天使的使者，一举一动间，可以让空气中充满梦幻与童真。就因为这样，小时候的我，总是期待哪次生日父母能送只兔子给我当礼物。
可随着我逐渐长大，对于想要兔子的期待慢慢淡去，就在这时，我回到老家，从车门一出来看到的竟是满地的白兔。
它们在草地上奔跑着，留下一串串带着童话气息的足迹，织成了一个童话的世界。“它们一定很快乐吧，它们一定很享受吧，它们......”
“它们，只能享受最后一天光明了。”亲戚打断了我的话。
亲戚拿起手机，正要打电话时，她看了看我，道：“其实，上个月的时候，一家美妆公司看上了你爷爷奶奶这块地，就协商在这块土地养用来实验的兔子，而且答应让你爷爷奶奶做管理人。你爷爷奶奶吧，又想挣点儿钱，就答应了。当时以为你长大了，不喜欢兔子了，也就没多想。”
我先是头皮一麻，后来，那种说不出的一种感情流入侵着我的大脑，随后又入侵着我的心灵，使我不受控制地便甩出一句话：“我得去。”
我戴上口罩，穿上防菌服，看着那一群兔子从大囚笼中不断放下，运向那个充满化学的怪异气味的工厂中。
我一步一步走进了那个工厂，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被那些化学品啃食了身体——
一大盆一大盆各色的透明的化学药剂；一大桶一大桶的色素；一台又一台的冰冷的机器......它们创造了化妆品这种无灵魂无生命的消耗品,谁又知道多少有灵魂有生命的动物为它们断送了生命?
一名名工人接过那些兔子,冰冷的目光与灼热的灵魂对视着,随后，便拿了一个针管，也没有像对人一样先涂些碘液，就那么粗鲁地扎了进去。
那些兔子挣扎着，雪白的兔毛上染了些红色，它不能叫，它当然不能叫的，因为它终归不能透出任何的抱怨，但它的眼睛，那双从清澈变得完全充血的眼睛，充斥着绝望、不甘，但没有憎恨。
也许上帝失了手，给予它性格时，已经猜中了它的结局，唯一能做的，只能赠予它一双眼睛，一双既能纯净得像苍穹，又能可怕得像恶魔一样的眼睛。想到这里，不禁更加心寒。
那化学混合剂输入兔子的身体中，那兔子，像是静止了，就被僵硬着送进了观察室。世界的节拍好像变快了，我的心跳也随之加快。
二十分钟后，那兔子的肉便缩成一团，门牙被染成了红色，一团又一团的血不断流出，就那么，那么地死了。
我跑出工厂，把口罩摘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那......那真是同一群兔子吗?那天使一般的兔子呢?
看着那些化妆品,心中不禁一阵阵厌恶——
在这个时代，男男女女的脸上都擦着化妆品，以为自己很美，实际上只是一个没有内涵以及自以为是的假人罢了。
披着一副皮相，靠着那一副皮相吃饭的人，你们在追求着什么美？你们又怎会知道因为你们的肤浅害了多少条生命？
你们看看啊，看看那一群兔子，难道那不才应是我们要追求的清澈的、洁白的、洗尽铅华的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