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蚊记

秋风渐起，酷暑将退，鸣蝉凄凄，寒蛩切切。而室内蚊虫仍兴风作浪，时有攻击啮咬之恶行。
一日晚寝，觉室内局促而气浊，遂掩门户，开雕窗，导清爽之息于室内，拂暮秋之风于榻前，心旷神怡，美哉，爽哉！
未几，方朦胧欲眠，忽闻细微之声隐隐而来，渐行渐近，方在耳畔，忽又眼前。夜深未眠，遂听蚊语。时而轻轻吟唱，时而慷慨激励，而方位盘旋，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听之而未果，追之而飘忽。
心怒之，以手拂之，声立止。方欲睡，嗡嗡之声又起，不见前时细语，反有山雨欲来之势。闻一犬低声呜之，似口吞香骨，惧人来夺，狗视眈眈。又似婴孩索乳未得，气极而啼，嘤嘤不止。
安睡不能，恶战难免。开灯视之，一巨蚊卧于床头，其足了了，其喙昭昭，其腹便便。怒从心起，恶向胆生，一掌下去，夷为齑粉，再视墙上，一朵红梅赫然眼前。忽抬头，见一蚊藏于墙角，贼眉鼠目，逡巡不敢前。手长莫及，徒唤奈何！情急之下，手绰睡衣一件，权当长刀一柄，奋力一挥，此蚊竟被斩于刀下。二蚊俱戮，起身如厕，惊见墙上伏蚊一只，其身略小，其态安详，酒足饭饱之状，其饮何来？其饭谁供？一掌下去，心头大快，打得此蚊七窍流血，不治而亡。
顷刻之间，戮蚊数只，心头之恨已解，郁郁之气已消。遂高枕而卧。半醒半梦之间，蚊声复起。困倦之至，懒于起身，斗志全无，遂以被覆全身，以毛巾盖头，虽气息不畅，然蚊亦无从下口，小小蚊虫，惟气急败坏，嗡嗡不止。聒噪之声不绝，夜阑人静，惟此声尔。遂取去毛巾，以面诱敌。黑暗四伏，惟蚊声精准可寻，其蚊久饿，不知是诈，落于耳畔，汲汲下口，其足可感，其息可闻。其声止，知其欲望大增，警惕之心早已九霄云外，果断一掌，迅雷不及掩耳，万籁俱寂，时空静止矣！
翌日天明，起身查之，断腿残肢，尸骨累累，血迹斑斑。又闻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古人诚不欺哉！